第四章 降龙打狗

那小二嘴角微撇，给小宝桌上的茶碗填满水，板着脸一言不发走开了。小宝当然知道人家这小本生意做的不易，自己打着出家人的幌子上门化缘要茶喝，人家当然不会笑脸相迎。好在开封距离嵩山不远，中原百姓大多很是尊重出家的僧人，虽有点不情愿，但也不好开口直接赶人，所以小宝才可以避开正午的烈阳，无所事事的在草棚下坐了大半个时辰，喝了五六碗茶水解渴。

这货没钱了，当初一下少室山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直奔开封府寻了一家酒楼大快朵颐——当然装财主的时候他穿的是另外一套平民的衣服。

将近一年时间嘴里没沾荤腥，着实把这个吃货给憋坏了。但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对美酒佳肴的抵抗力居然如此低下——仅仅十天，老和尚留给他的碎银子就变成了可怜的十几文铜钱。

此后小宝在开封府内再也没花一文钱，吃喝问题全部依靠那一身破旧僧袍和没有一个戒疤的光头；睡觉洗漱也基本上是在某家客栈的柴房中解决，“三辈子”加起来也没过得如此窘迫，某些瞬间这货还以为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刚刚英勇南下时几乎身无分文的苦逼时代。

没办法，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尝过囊中羞涩感觉的宝哥终于搞清楚了今非昔比的事实，贴身藏着的那仅存的十几文钱在他看来就是救命的一点老本，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再掏一文，所以还是多念几声阿弥陀佛化缘来得实在得多。

拎着一个装衣服的破包袱，揣着几块碎银子，穿着一身灰不溜秋补丁摞补丁的僧袍，戴上一顶破草帽，龙小宝沿着后山小路悄然离去，就此告别了当和尚的苦逼生涯。

他知道自己某一天还会回来，因为这里有一份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牵挂。[]

为了避免泄露行踪，龙小宝早就暗地里摸清了少室山后山的大小道路，此时专拣隐蔽的小路而行，一路几乎都是在山林中穿梭，直到山脚下也没看到第二个人。

举目望向乡野间普通村民躬耕的身影，一座座茅屋矮房冒出的袅袅炊烟，还有远方碧蓝如洗的广阔天空，小宝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心头一热，大感兴奋！

这一去便是天空海阔任鸟飞，这一去便是多姿多彩江湖路！

这货本就脸皮巨厚，对别人略显厌烦不耐的目光根本视而不见；以无法想象的自制力抵抗着大街小巷美食的诱惑。对那些高坐在大酒楼里吆五喝六，胡吃海喝的有钱人更是望都不望一眼，生怕自己好嘴贪吃的老毛病发作。

出来这些天倒也见过一些鲜衣怒马，挎刀佩剑的江湖客；也曾见过落魄潦倒，满面愁容的武林中人。而且见过的每一个武林人士在他看来似乎武功都在他之下，居然没发现一个所谓的一流高手。这让龙小宝越发明了武林中也存在着贫富对比，真的不是你武功高强就可以过上天天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的生活。

于是什么了解世界，熟悉江湖统统被他直接丢在脑后，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赶紧让自己的腰包重新鼓起来——而且是大鼓特鼓！

一个胖乎乎，傻乎乎，又穷又脏的小和尚当然提不起那些武林豪客的兴趣，也压根不会有人把他和名震天下的少林武僧联系在一起。小宝又不敢主动去随意接触江湖人士，所以离开少林已有半月却仍旧没能从别人嘴里打探到半句有关武林江湖的消息。倒是偶尔从一些闲聊的平民百姓那儿听到过一些诸如辽国、西夏、蒙古人的字眼……

如此东游西逛了靠化缘过了些日子，其中滋味不言而喻，顿感书中写的那些劫富济贫，大碗喝酒吃肉的潇洒彪悍的江湖生涯纯属扯淡。此刻小宝喝着微苦的冷茶，肚子饿得咕咕叫，脑子里不停思考着该干点什么，只觉前路茫茫，毫无半分头绪。正发愁时，忽听马蹄阵阵，一个粗豪的声音喊道：“店家，沏壶好茶！”

然而当下，龙小宝需要做的是尽快了解这个世界的武林状况，了解这片无垠蓝天下究竟存在着一个怎样精彩热闹的武侠世界！

紧了紧腰带，小宝挺了挺厚实的胸膛……不，是圆滚滚的肚子大步向前，走进了绿油油的田野，走向了承载他无数美妙幻想的未知的江湖……

烈阳高照，距离开封府三十里外的一条黄土路横贯南北，烟尘弥漫，龙小宝坐在道旁的一座简陋的茶水铺里，左手端着一碗冷茶，右手食中二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划来划去，表情木讷憨呆，脑瓜皮上生出一层薄薄的发茬，怎么看就是一个有点憨傻的呆和尚。

茶铺的小二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小宝，似乎有点不耐的皱了皱眉，提着茶壶凑过来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小师父，还要续点热水吗？”

小宝的眼神直勾勾的没有焦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有劳施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