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还记得佐倬第一天到钥亲王府来时，不仅是叔叔对佐倬殷勤招待，就连段先生和帖将军他们，都对佐倬很恭敬。看来，军营相处的那两年，佐倬以一个不俗女子的见解和处事作风，真的打动了军营里那一群男人的心。

叔叔对佐倬无爱，却很是敬重。段先生之类的家臣对佐倬有无爱慕之心，我是不知道的，不过，对佐倬的敬重，一个不比一个少。

我暗中生笑。

叔叔心知被我捉弄，亦是还击的对我说道：“当晚，她离开我的营帐的时候，我留下了她。从此，那三年，每晚我于青灯下翻看军折，总有她在一旁，红袖添香，暗香袭人。”

叔叔低眼看我，判研我的面色。

叔叔他是什么意思？故意在我面前说起他和佐倬的浪漫……

我起身，叔叔谔然。

“戮场是军营里屠杀治疗不好的伤员的废墟。但凡医治不好的我军残兵，终归是医治不好，只等着死亡早些到临，他们活着也是受累，且浪费军营里紧张的药材。对我军的这些残兵，我一向的处置方策，都是将他们运至戮场，让刀法干净利落的帖将军一刀杀了他们，以免他们活着受罪，也减轻军队里的负担。”

“可是，无意间的经过，却听到佐倬在戮场里和帖将军争执。佐倬说，那些残兵是你们祁月国自己的军队，你们连自己人也杀，良心安在？帖将军解释，那些残兵，我早些结束他们的性命，是在解救他们，让他们早死早超生。反正也医治不好，他们活着也是等死，倒不如我一刀干脆些，让他们早些脱离痛苦。佐倬又道，不到最后关头，你怎知他们不能被医治健康？我是一个大夫，且不说你说这话是在侮辱我的医术，以我作为大夫的医德来论，都没有一个大夫愿意放弃任何的一个病人。他们在你的眼里，是坐着等死的残兵，在我的眼里，却只是一个病人！我是大夫，我有责任和义务诊治我的病人！”

“帖将军听着佐倬的话，心里虽然佩服，却也不得不对她说：这是王爷的命令，谁也违抗不得！佐倬身子一颤，不可置信的道：竟是他的命令？好，请将军先别下杀手，我去找王爷！”

“我策马行过去，对佐倬道，不用多说什么，本王军令已下，岂有反悔之理？”叔叔说到这里，笑着问我：“佐倬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就没再驳斥她什么。汐儿，你可猜到佐倬对我说了什么？”

我笑应道：“我怎知她会对你说什么。不过，要换作我的话，叔叔，我会对你说的话是……叔叔，他们虽是医治不好的残兵，却也是为了祁月国的江山，在疆场上与敌军浴血奋战的将士。你连自己人都杀，我只会看轻你。”

叔叔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已拉了叔叔在桌案旁坐下，又重重的将几本诗书摆放在他的面前，然后燃起了烛光，这才看着叔叔，说道：“叔叔你今晚别睡了，就坐这里看书，青灯的光只要一弱了，我就给你挑拨灯心。灯油尽了，我再添香油。红袖添香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这样么？！”

叔叔眯眼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晚叔叔没有逃脱厄运，我将我屋里的《逍遥游》搬了过来，叔叔的书法很好，我让他帮我抄书，估量着那一大撂庄子的《逍遥游》抄完了，天也该亮了。

叔叔无奈，只得执起笔来，认真的帮我抄书。

看着叔叔笔下遒劲的楷体字，我却神游了。

叔叔感慨，“幸好我当时依了佐倬的，没再下令杀我军的残兵，不然，今日得让汐儿看轻我了。没错，佐倬当时对我说的也是这话。不过，她还说，王爷曾允诺过我，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我要的，你给不起。但至少……别让我带着遗憾离去。我爱着的人是连自己人也杀的冷血残忍的人，这会让我遗憾终生。”

虽然早知道佐倬爱叔叔，可是，此时听到这话从叔叔的口中说出后，我还是惊了一刻。

叔叔轻叹，“我那时才知道，我之前真是太自负了，佐倬要的，我果然给不起。她要的是我对她的爱情，我给不了……”

我唏嘘不已，“怎么给不了呢，佐倬那时正是绮年玉貌，叔叔没理由……叔叔，那年我还未满八岁，难道……叔叔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把你的爱情给了我？”

叔叔显然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怔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