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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戈园的乐宴对靖桐县来说,可算是一个大日子,日子将近,这乐宴便成了众人的话中题。

“喂,你们听说了吗?愈心堂的当家受梨戈园邀请了!”

“啊?此话当真!那罗掌事不是向来最讨厌相貌丑陋的人吗,这会怎么转性了?”

“是啊,真是怪哉!该不会是看上人家的国色天香膏吧?”

“哈,有这可能!我家娘子最近为了能得这国色天香膏可是煞费苦心,听说那红尘当家近日不常出现于愈心堂,连带这天香膏也是一金难求了。如今这梨戈园亲自相邀,红尘当家怎能不个感激法,到时定是以香膏作为答谢之礼了!”

“这可不是,张兄说得极为有理!”

一旁,站在柜后的洪掌柜边拨着算盘,边听着这数日客人所探讨的乐宴一事。

其实不光是那些客人,连他自己也十分诧异,不想那丑颜少年竟能受得梨戈一邀。

在这生活了尽半生,对于那个罗老太婆的性子他自是十分了解。凡是看不上眼的,就是天王儿子她也不会让人踏进梨戈本步。这梨戈,可算得上是那罗老太婆的命,今个儿竟容许一个相貌连顺眼都谈不上的少年入内,任谁都无法理解。

今儿身着桃红裙装的醉娘从后院厨房里款款行来,刚走到柜台就看到洪掌柜双眼呆滞,似是在发着何呆,连带拨盘的手也停了下来。

醉娘伸出涂抹艳丽丹红的五指在掌柜跟前晃了晃,“洪叔,在想什么呢!”

“啊?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今年的梨戈乐宴定当十分有趣。”说着,洪掌柜面不改色,动手算起账来。

“有趣又能怎样,一曲终了还不是人走茶凉。”

显然,醉娘对这乐宴并无半点兴趣。对她而言,一心专于赚得银子,那才是真!

拨盘的粗手一顿,洪掌柜转过头看向醉娘,不以为然道,“那孩子的事情,我以为你至少会关心一番。”否则,当初也就不会让他踏进香闺了。

醉娘虽说已非是豆蔻年华,身形又丰满赘实得很,但仍是有不少男子对醉娘心存暗念,奈何至今仍无人能顺利入了她房中。

“呵,”却听醉娘笑出了声,肥圆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酒窝,“那孩子又不是冲着园里头的姑娘而去,有什么值得我挂心的!”说着,摆手很是不在乎,“他要真是如此,我也就可以早点省心了!”

似是不想再和洪掌柜讨论这一事,醉娘双手轻轻拍了拍脸,而后似是想起何事脸色顿时巨变,“糟糕,今早好像忘记用天香膏洗脸了,该死的!”咒骂了一声后提起裙摆急忙往楼上赶去。

匆匆回了房,待关上门后,醉娘却是背靠在门上喘着气,一动不动,脸上早已不见方才那份心急。

不知过了多久,那颗心终于得以平静下来,醉娘动了动身子,迈步朝里屋走了去。

珠帘一扬,踏入无人可见的秘密。

飘香四溢的闺房里头,南面之墙正挂着一副,画中是一位年轻男子,唯见那五官竟是如此熟悉。

+++++++++++++++++宠你无罪+++++++++++++

是夜,凉风正爽,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喧哗一片。虽说行者皆自四面八方而来,却齐齐朝某一方向而去,那儿便是梨戈园。

入内,楼里艳色装潢,明灯盏盏,平日便是华贵之景的梨戈园今儿更是华丽无双,光是见着这一番竟色便隐隐感觉到热闹的氛围。

虽说台上仍旧空无人影,但慕名而来的听客早早入了席坐,只见踏进梨戈园的听客各个不仅衣冠楚楚,妖媚动人,且皆有着较好面相。正因为如此,坐在席上的某位才显得更为醒目。

“哟,这不是愈心堂的当家吗,怎么也有雅致前来梨戈一听?”只听坐在红尘身旁的男子口气微冲,眼底满是嫌弃。

“这梨戈园里的每位乐师皆是才艺无双,在下慕名已久,难得有此机会,又岂能错过呢!”今日儿,许是为了这盛华之夜,红尘穿上一身红衣,银色云绣边,手持一把玉扇,红白之脸蒙上一层细纱。

这靖桐县里的百姓有喜欢愈心堂的,自然也就有讨厌的。之所以欢迎,是因为那国色天香膏,讨厌,也是因为这国色天香膏。

自从愈心堂里卖出这美颜香膏,女人们嘴上说的算是它的好处与神奇,醒来也抹睡前也抹,这镜子和天香膏几乎已是离不开身。眼看妻子的面容逐渐娇好,众人心中发痒,可偏偏这样的好处唯有女子可用,这怎能不让人为之愤然。

“哼!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闻言,红尘轻笑一声,神情满是理所当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晚若能抱得美人归,如此好事又岂能错过!”

男子当下嘲笑而道,“呵,就你,怕是做梦要来得快些吧!”

“对了,请说您内人近日三番两次前来愈心堂,直言定要与我见上一面,只是红尘近日有事繁忙在身,恐是不便,待他日得了空,定亲自前去府上拜会!”

“你!”男子脸色顿时气得发红。

不想妻子光天化日之下频繁前去寻见男子,奈何这母老虎的威力他自始至终敌不过,只得生生吞下这口怨气。

这番对话周围的人自然都听了进去。且不说这儿的人多多少少都曾受过愈心堂之恩惠,这无礼男子平日便常仗着岳母家的势力欺人太甚,故而对这男子吃鳖一事视而不见,同时暗赞红尘的波澜不惊。

“红尘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耳边突闻一语,红尘顺势望去,见一丫鬟正站在自己跟前一侧,半躬着身子朝自己说道。

若是常来这梨戈园听曲的人自是认得这丫鬟,平日里负责伺候晴悠姑娘的丫头之一,千喜。

这下子,惊呆了周围一带的听客,有的甚至渍渍渍出声连连道奇。

这梨戈园的规矩靖桐县里的每个人都十分清楚,前来的客人,美为第一,才为第二,权财是为第三。你可以没钱,但不可长得不美。

然而今年当真是奇相连连,先是来了个异常丑陋的少年郎中,样貌丑陋本当是受辱之事,偏偏又十分得妇女们心,人人皆知愈心堂之名。

再来便是梨戈园。

不管怎么说,梨戈园在靖桐县名声高扬,甚至被视为靖桐县最高的象征。如此高贵的地方却为一个丑人破了例。

当初在得知愈心堂也在受邀之列时,大伙儿便在猜想这其中的缘由多少与那国色天香膏脱不了干系,但是真是假也唯有当事人最为清楚。

现在,梨戈园又请他坐上贵宾,这大伙怎会不诧异。

晴悠姑娘虽说一直深受罗掌事的疼爱,但这权力到底还是在罗掌事手中。如此盛大之日,晴悠姑娘敢在万人之中将一个丑人请上贵座,若无罗掌事在背后授权允许,又岂敢如此光明越礼。

眼看这丫鬟仍旧躬着身等自个答话,红尘连忙起身回礼道,“那便麻烦姑娘带路了!”

“公子,请!”

于是在众人目光之中,丫鬟便带着红尘离开众座。

而这贵宾上座,便是最为靠近戏台的二楼上排,不仅舒适,茶酒糕点兼备,且还有丫鬟仆人在一旁伺候着。

待红尘来到上座时,只见一人早已入座其中。

“辞大人也来了!”

这人便是红尘的大哥辞砚缘。

正饮着龙井茶的辞砚缘闻声微侧过头去,见得是红尘前来,眸光速速扫过那一张脸,而后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笑言道,眼中却无昔日那份疼溺。

“听曲这等优雅之事向来是辞某之爱,况且这儿还有无数美人儿可欣赏,不来的话岂不是太吃亏了!”

红尘打开玉扇,将头轻点,“说的极是!”

瞥了一眼他身后,辞砚缘不禁问起,“时香染月这俩丫头怎没跟你一同前来?”

“她们有另外的事情要办,所以就由我一个人前来了!”

闻此,辞砚缘轻点了点头。随后,却听辞砚缘压低了声音,“我还以为你会唤我一声大哥呢!”

玉扇遮唇,红尘轻声回道,“你明知我不是他,我又何必如此与你套亲。”

“哈!”闻言辞砚缘轻笑一声。

唇边的笑意仍旧未退,辞砚缘将茶盏凑近了嘴边,饮前却是突然丢下了一句话。

“听说这一年的金乐手便是今晚的晴悠姑娘呢!”

除了听得梨戈经典乐曲,大伙最为期待的莫过是今晚的压轴好戏。只要谁能在当晚的游戏上得胜,便有机会与晴悠姑娘独处一日。

这话题刚挑起,只见红尘一把将玉扇打在掌中,明亮的双眼异常坚毅。

“今晚,她只能是我的!”

“哦?”辞砚缘饮得一口后,望向红尘,一双凤眼微微眯起,“看来,今晚我们将会是敌手了!”

千期万盼,在众人翘首盼望时,终于见到乐手们走上戏台,许多不识梨戈园之魅力的听众更是满心期待。

只见七八个女乐手拿着自己最为擅长的乐器,有的站有的坐,准备开演今晚的第一首好曲子。

乐手们彼此互看了一眼,而后十分默契的同时奏起乐不少器,拉开今晚梨戈乐宴的序幕。

得知今晚乐宴已是开始,众人欢喜不已。虽说这前来听曲的客人中不乏是为那美人而来,但也有不少人是为那高深乐艺追从前来。

听着那声声旋律,辞砚缘不禁响起年少时,妹妹为他们兄弟二人所弹奏的二胡,声声入扣。

那时妹妹不过六岁,可每每拉起二胡,便让人感觉到一颗悲愁忏悔的心。

昔日年幼,天真不知何为无奈,他总以为这辈子会永远这般年少无知。二弟,妹妹,三人在天黔村里安然度过一生。

那一年,辞家最痛苦不堪的一日已是远远而去,如今的自己走在仕途的前端,只叹是世事难料。

二弟,如今妹妹已是无碍,你,也该回来了……

手上的茶盏轻烟漫漫,蕴了辞砚缘的双眼。

台上,乐曲一首接过一首,无任何间断,听者甚是畅快,只是如此便已深刻体会梨戈园之大气。

不觉间,又是无数听客对梨戈园深深着迷,不愧连天者都赞叹不已。

姑娘们各个面带笑意,完全沉醉于自己所喜爱的乐曲之中,见得以听者共鸣,甚是欢喜不已,唯有倾心演绎。

古琴、横笛、陨、磬、鼓,二胡,声声紧凑,由耳入了心弦。

突然之间,众乐手皆是停罢,随后见一女子吹扬手中的长笛,笛音清脆独特,透明而圆润,仿佛一道画面自眼前划开。

而当那画面完全清晰划开,其余乐鸣顿然同时奏响,高调不落,疾快之中有带着几分缓慢,又是另一幅令人激昂不已的场景。

某一处,时香染月正趴在窗前笑颜观赏着,脑袋儿随着乐律左右轻晃。

“姐姐,这曲子真好听呀,染月听了都忍不住想去学上一手了!”染月紧盯着戏台上,那一名拉着二胡的女子。

闻此,时香笑道,“这梨戈园每年举办一次乐宴,一来不仅是为纪念梨戈园当年建立的重大意义,再来便是为了吸得更多音律上有着高深绝艺的佳人才子!这乐宴的后半段会空出场子来,是由听客前去献艺,若是被梨戈园看中的话,日后便可在梨戈园里精益求精了!”

这也是梨戈园每年乐宴必不可少的节目之一,吸引无数才人前来,同时又甚得听客们的喜爱。

听出妹妹话语中的羡慕,时香望向她, “妹妹若想学的话,以后让公子教你便是!”

这话让染月霎时一惊,一把站直了身子。

“咦!公子会拉二胡吗?怎么从未听过呢!”

时香也不明所以,这还是无意间从辞大哥那儿听来的。

姐妹二人身后,背靠圆柱的陌城宇则是双手环胸,闭目养神,仿若一副小大人模样,脸上是不以为然的神情。在听得红尘会拉二胡时,这才睁开眼望向时香。

也不知道那家伙去哪了,把他们三个丢在这里后便不见了人影。

一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丢下,陌城宇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更别说是欣赏这自小就听闻无数的乐宴。

心中一阵烦躁,陌城宇离开梨戈园,决意先出外溜达一圈再回来。

坐在戏台最前方的梁静,见闻这绝耳乐曲,心头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当年豆蔻之情,便在因为这梨戈园而生。她喜乐,与家人同往梨戈,心心盼着能在梨戈台上献曲一首,而后得到赏识。

不经意间的回首,却是见得他在那处,俊朗而有礼。

脱离于家人,她故作失散靠近求助,期间二人相谈甚欢,不想他一个学武之人竟对乐理如此颇有深究,这倒是令她刮目相看。

暗生情悸,互换彼名,只为不让今晚的相识成一场萧然清梦。

旧年如昨,奈何已是身离心死。道不出是恨是怨,唯有的长长的一声叹息。

一首首乐曲绵绵不绝,绕梁于耳,待最后一声由横笛以长音结尾时,众人皆是出自内心击掌回鸣。

在众人的掌声之中,罗掌事上台开白,今晚的乐宴终于正式开始了!

++++++++++++++++++宠你无罪+++++++++++++++++

见主人睡下了,世衍从屋里头走了出来,屋外,那月牙儿才刚高高挂上枝头。

走到外头,世衍便看到洛司倾站在前方,微抬的手臂上是回来一会的龙鹰。

“把这家伙领走。”

洛司倾的口气听去似是毫无变化,但世衍知晓他已有些不耐了。赶忙上前朝他走去,世衍手臂轻抬,龙鹰立即张开双臂扑扇着飞向他。

伸手轻轻抚摸着龙鹰,顺手为它顺了顺毛,世衍低首望去,无意间瞧见绑在它细腿上的信纸。

“是月扬写来的消息!”

闻言,洛司倾微侧过头来,望向他,看样子对月扬传来的消息略感兴趣。

世衍立即动手将龙鹰腿上的纸条接了下来,速速打开一看。

洛司倾在一旁静等着,谁知世衍刚看完那消息便将信纸紧紧拽在掌中,而后成了一堆粉末。

“梨戈园……”

短短的三个字并不足以说清一切,洛司倾隐约猜到这事定是与红尘有关。

前日红尘情绪大动跑了出去,之后便是寻不得他的身影,不知月扬那可有他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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