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念及斯人

反应最大的是公主，不能在母亲身边本就有些委屈，一听到皇帝这般斥责母亲，手上顿时失了力气，那块鸡肉顺着桃粉的夹袍便滑了下去，生生掉在了地上。清莹的泪水也在脸颊滑落，啪嗒滴在了明黄的龙纹案巾上。

皇帝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连忙腾出手来想擦去公主脸颊上的泪却不想被女儿给躲开了，他一时有些下不来台面，对着李容贵便道，“带她下去换身衣裳。”

淑妃看见公主落泪，心神顿时散乱了，她蓦地站起身来，“让臣妾带卫菀去吧！”

皇帝不知为何心里觉得堵得慌，挥了挥手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看着眼花缭乱的歌舞也觉得有些烦闷，便让李容贵择了清雅的歌舞来。他刚倒了一杯酒，举樽正待要一饮而尽时，忽而听到一阵缥缈虚幻的笛声。

公主是淑妃一手抚育大的，对皇帝十分疏远，对父亲的认知更是十分模糊，只知母亲素来畏敬皇帝。即便她十分不情愿，但看见母亲祈求的眼神，就不敢拒绝了。

皇帝怜爱地抚了抚公主的脸颊，最终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御阶之上的慕容茵儿。他一直知道她有些手段，但没想到她选择在今天出头。她这般焦急为了什么？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带着苏琬清祭拜定陵了？

慕容茵儿蹲身行了礼，微笑着喊了一声“三哥”。她自知今天的目的是什么，单看刚才他对公主的疼爱，便知道对这个孩子好是有助于自己复宠的。当然，也只是明面上的“好”。

她轻轻对着公主拍了拍手，尔后张开双臂道，“公主来这儿，父皇劳累一天了，让他歇一歇好不好？”

公主连连退缩，躲在皇帝臂弯中不肯露面。皇帝不由有些恼怒，没好气地道，“你身子无大碍了？还是多注意一些，卫菀还小。”

慕容茵儿唇边的笑渐渐凝固住了，最后慢慢退隐去。她身体本就无大碍，偶尔的风寒咳嗽也只是心有郁火积缀的。这么多年避居钟粹宫也不过是和皇帝赌气，可令她难过的是，她在他心中不再有地位了，她的倔强没能为她带来一丝有用的东西。

“臣妾遵旨。”慕容茵儿咬牙道，“时辰不早了，想必公主也饿了。三哥，开宴吧！”

皇帝冷哼一声，对着李容贵抛了个眼色，李容贵暗里打手势，上膳的宫人便端着华贵的托盘依次走了出来。随即，尚仪局的舞姬也缓步走上前来献舞，觥筹之乐悄然奏响，正映着明月高悬的佳景。

卫菀生涩涩地看着坐在下面的众多女人，她有点不适应，故而慌乱地低下了头，双手抓着熏香的鸡肉吃。不消片刻，已是油光满面。

皇帝无奈又好笑，虽显得俏皮些但终究不合礼仪，六岁的孩子还不会使用筷子难免让人发笑。他有意说给淑妃听，“卫菀是皇家公主，该教给她些什么你应当清楚，既要放在心上照料，也不可过分溺爱。卫菀已经六岁，却还不会使用银筷，这些年你都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