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看白刃血纷纷
柳英吻了吻琮儿的额头,笑着说:“那咱们就一会儿再回去。”
把琮儿送进茅厕,柳英顺便将油灯留在里面,自己则站在黑夜里,穿得虽厚,却还是冻得发抖。
不一会儿,琮儿端着油灯出来了。柳英想要抱起他,却只见琮儿低着头一动不动,虽看不清他小脸上的表情,可小家伙浑身都透着沮丧。
“琮哥儿这是怎么了?”柳英担心地问道。
琮儿缓了半晌,才语带哽咽地说道:“柳姐,我能跟你说件事吗?”
“什么事?”柳英蹲下身子,注视着琮儿。
全安提起钢刀,紧攥着刀柄,双手剧烈颤抖,刀尖晃出一片缭乱的冷光。他毕竟是个十八、九的孩子,从没见过血腥场面,只是自私地为了娶到莲秀才应下这种勾当。骆姨娘在旁边越催越紧,催到烦躁处,扬手给了全安一个巴掌,将他打醒,皱着眉头骂道:“小子,不想想你心尖儿上的莲秀?要是你做不成,我就把她卖了,叫你一辈子后悔!”
全案如梦初醒,咬着牙一刀砍断了老夫人的脖颈,又借着冲劲连砍几刀,最后连骆氏都看不下去,劝他换个人砍。
就在西院众人命赴黄泉前不久,芸娘的宅院里,乳母和柳英刚刚把琮儿少爷哄睡着。
因为芸娘的离开,琮儿一天都没什么精神。午饭后,乳母见他不开心,便要做几个面花给他玩,谁知揉面时闪了腰,疼得仰在床上一动不动。琮儿见乳母为了自己受伤,心里更内疚,难过地伏在乳母身边,用小手轻轻地帮着揉腰。
此时,三人刚睡下不久,琮儿却忽然想如厕。乳母勉强要起身,却被柳英拦下。
“我……我想娘!”话刚一出口,琮儿就咧开嘴,抱住柳英的脖子,“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柳英心里恻然,一边拍着琮儿的后背,一边劝道:“哥儿别难过,阿娘明天就回来了。”她嘴上安慰着琮儿,自己的眼眶却也红了。明知道琮儿想的是芸娘,可柳英偏偏想起了已故的夫人、琮儿的生母。想着芸娘明日就能归还,而和自己一同长大的自家小姐却已是泥沙销骨,永远不能回来,永远不能陪伴亲生的孩子了。
琮儿伏在柳英肩上,抽抽搭搭地说:“我还是很想娘,可之前答应过了,不能哭。我一直忍着,现在憋不住了。”
柳英压抑着自己的悲伤,抹着琮儿的眼泪,安慰道:“没事的,柳姐不告诉任何人。琮儿白天一整天都没哭闹,真是个乖孩子、好孩子。”
琮儿说:“可我现在不想回去睡觉,让奶娘看见了不好。她都因为我受伤了,再看见我哭,会更难受。”
“奶娘闪了腰,先别动了,我帮小少爷拿夜壶吧。”柳英道。
“琮儿用不惯夜壶,必须去茅厕。你带他能行吗?”乳母一边因疼痛而□□着,一边问道。
“有什么不能行的,您忘了,他半岁前我天天带他。”柳英一边帮琮儿裹上厚衣服,一边说。琮儿的生母在世时,柳英作为院里的大丫鬟,的确要经常照顾小少爷。
“唉,我倒差点忘了。你把琮儿带去后就不用再理会他,他自己会上。”乳母说着,心里有些怅然,她刚进刘府时,前一位夫人尚在,也对自己很好,现在物是人非,只有在看着日渐长成的孩子时才能缓解旧日的憾恨。
柳英把自己和琮儿都裹得厚厚的,这才抱着他出门。天上没有月亮,人间黑漆漆、静悄悄的,只有柳英手里的一盏油灯的微光,只有她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作响。一阵秋风掠过,摇动了院中的杨树,发出空洞的沙沙声。琮儿一阵瑟缩,抱着柳英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