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雪压风欺恁地寒

芸娘的心突然变得空虚，声音颤抖起来，问道：“怎么？可是出事了？莫非他又受伤了？”

垂文摇头，指着宛贞道：“方才，宛贞姐姐找到我，说了大概经过。我急忙去见二爷，谁知前哨的鼓角突然响了，是蜀军突袭。二爷领兵上阵了，恐怕傍晚前回不来，咱们能挨到那时吗？”

宛贞皱眉道：“这些婆子人老了，见的事多，最是奸猾。瞒个一时半会儿还不难，再久了，她们心下就如明镜一般，也不怕我们，必定要借机回去告状，肯定要有一说十。姨夫人最恨被人算计，要是知道咱们假借二爷的名头算计她，娘子就……就凶多吉少了！”

垂文面色惨白，喃喃道：“早知道就不用这个险招了！现在怎么办？”

芸娘思索片刻，轻声道：“我有一计，你们看看可行吗？”

众人一齐回头，看见一个年少虞侯气喘吁吁地跨立在不远处，死扣着腰间的长刀，牙关紧闭，整个面孔都因愤怒而发抖，也不知是气得脸红，还是缇衣的赤色丝光映在两颊上。这正是芸娘的弟弟张垂文。

婆子们不知来者何意，都停下了手上的蛮横动作。宛贞和翠儿趁乱跑过来，扶住芸娘。芸娘方才被人推搡，无意间扭了脚踝，走起路来有些踉跄。她一边走向垂文，一边问道：“阿文，你们二爷呢？他来了吗？”

垂文神色异样，却卯足了力气，大喊道：“二爷稍后就到，你们谁敢带走她！”

几个婆子醒悟过来，又来拉扯芸娘，对垂文说道：“这是姨夫人的意思，虞侯也该知道，二爷横竖是姨夫人的外甥，还是要听姨夫人……”

话到一半，垂文刀已出鞘，寒光一闪，厉声道：“这话去对二爷说！我只知道，谁敢动她一下，我就砍了谁！”

垂文道：“姐姐快说。”

芸娘说道：“留在这里，全赖卫夫人翻云覆雨，希望渺茫。与其坐着空等，不如自己逃出去。咱们逃到行辕外，找个隐蔽的村落躲藏起来。回头再找二爷，岂不是更有余地？”她能想到这招数也并非稀奇，只因在渝州时就逃过大狱，也算是“惯犯”了。

垂文拍着额头，咧嘴笑道：“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我看可行！依宛贞姐姐呢？”

宛贞想了想，点头道：“的确可以，只是……翠儿一个人稳不住这些婆子，须得我在一旁掩护，我们便不能一同逃走。至于张虞侯……您安置好娘子后，还须尽快赶回军营，其一是为了向二爷报信，其二，你若久久不归，就要按逃兵的罪责处置，依律当斩。一定要找个妥善的人家借宿，只能委屈娘子漂泊几天了。”

芸娘摇头道：“你们为我劳心劳力，尚且没有怨言，我怎会觉得委屈？事不宜迟，准备动身吧。”

婆子们不过逞一时威风，哪能真豁出命去？见他满身煞气，都不敢妄动，场面一时僵住了。片刻后，其中一个和善些的劝道：“来来去去都是主子们的意思，和我们下人不相干，虞侯也别冲我们发火。这样，娘子好像扭了脚，咱们还回原处，让娘子歇歇，您看好不好？”

垂文默许，却见一个婆子转身想走，赶紧挥刀叫道：“你去做什么？别想通风报信，都跟我回去！”说罢，一边押着一众人回到芸娘的住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顾芸娘和搀扶着她的宛贞、翠儿。

回到房中，芸娘倚靠在床榻上，由宛贞和翠儿陪着。垂文压抑着怒火，大马金刀地坐在八仙桌旁，桌上平放着出鞘的快刀。他脸色阴沉，周身透出凶悍之气，婆子们果然欺软怕硬，眼见垂文不好惹，也都聚在角落里装聋作哑，偶尔鬼头鬼脑地抬头查看，都被垂文瞪了回去。

芸娘略微平复了心跳，便叫宛贞询问垂文，楚歈何时能来。谁知垂文面露难色，把婆子们驱赶进耳室，托翠儿看守她们——这正合翠儿心意，她刚刚受了委屈，更要加倍向这些人讨回来。

房中只剩下芸娘、垂文和宛贞。看着垂文复杂的神色，芸娘已有不祥的预感。只见垂文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二爷一时半刻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