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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心下火大,恨李经嘴快坏事,刚想再描补两句圆回来,却不想李经又开口笑道:“是极,宾仲这般谪仙人物,自有贵人招为东床快婿,怎会短了银钱。”

众人皆是变了脸色,席间庞青更是重重一撂酒盏,却瞪向刘仁,道:“刘公子今日来此是何意?”

刘仁掐死李经的心都有,忙道:“自然是来为宾仲暖宅。这李贤弟,不胜酒力……”

还没描补完,那边李经似是借酒装疯,嘿嘿一笑,道:“我们今日来此,也是好意来为宾仲作冰饶。宾仲啊,你的好岳,锦衣卫千户谈粮愿将千金许配与你。”

保媒也没有这般直白的!

通常都是两家人先彼此探探口风,再遣媒人去问,否则若是一方断然拒绝,岂不伤了另一家颜面,更伤了两家和气。

谁知道这李经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大喇喇在这席上出这样的话来。

席间诸人皆面色不善,刘仁恨不得自己从没出现在这里过,戴大宾则起身道:“宾已有婚约,李公子好意错付。既公子醉了,便请回府好好歇息吧,恕不远送。”

这下了逐客令已是很不客气了,刘仁知道事不可为,便也不想再呆在这里,一手握住李经胳膊,勉强挤出个笑来,“今日叨扰了……”想拽着李经离开。

李经却是眯起眼来,语不惊人死不休,“谈千户你们没听过?也不怪你不应。谈千户的兄弟你却不会不知道,正是如今掌司礼监的刘瑾刘大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确实,刚才听是个锦衣卫千户,都没人注意那人名字,京中荫封的千户百户不要太多。

更没人往刘瑾身上想去——宫中八虎的兄弟亲人多有荫封,但是于他们这些文官来,八竿子打不着,谁会去记那些人名。

李经一脸皮笑肉不笑,看着默不作声的众人,腆着脸道:“怎样,那是刘大日亲的侄女儿,被刘大人视若亲女。难得刘大人也看中你,正是你要飞黄腾达了,今后,可不要忘了兄弟们……”

刘仁眼睛一阖,心里已在飞快盘算着怎样和父亲才好,这事儿办砸了自然要全推到该死的李经身上,但他们父子也难保不吃挂落,心下不免一万个后悔。

确实是那位谈家姑娘在新科进士跨马游街时一眼相中了探花郎,刘瑾打探了一番戴大宾家世,也认可了。先是寻了王鏊这座师做媒,却被王鏊婉拒。

王鏊,其实也算不得彻底站在刘瑾、焦芳一党。

当初在吏部时,因与张元祯不和,王鏊自然只能与焦芳站在同一战线,而后入阁也有焦芳、刘瑾使力,形势所迫,他只能站在焦芳身侧。

但他的政治主张也有与焦芳相左时,更是并不很听从刘瑾指派,反在许多事上劝阻刘瑾。

刘瑾对于王鏊虽有不满,但到底算内阁中的“自己人”,且他夹袋中其他听话的人暂时都没这声望能入阁,便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王鏊这座师不肯做媒,焦芳又因儿子没能入三鼎甲,看此三人都不顺眼,也不能指望他和颜悦色去给探花郎做媒。刘瑾翻了翻口袋,就找了兵部尚书刘宇。

刘宇先要烧高香庆幸他俩儿子都成亲了,庆幸谈姑娘没有相中他儿子,然后……给人家订了亲的探花郎做媒么,不免让人想起上届状元公那档子亲事。

有张元祯因保媒而倒霉的例子在前,刘宇也不太敢沾手了。

但刘公公吩咐了,他又没王鏊那胆量不,便就想了个迂回的法子,同刘瑾表示年轻人面嫩,不如让刘仁以同年身份去探探那戴大宾口风。

听闻戴大宾是有婚约的,不过想那乡下地方,能是什么样的女家,退婚也没什么。先状元公不也是见能巴结上李阁老,那和盐商巨贾家的婚约退就退了么。

刘瑾认为可行,年轻人之间也容易把话开,剖析利弊什么的。

他又划拉划拉手里的年轻人,就把新投过来、口舌伶俐的同进士李经分配给了刘仁,让俩人一道去。

刘仁暗地里认为李经是刘瑾派来监视他的,因幢李经提议他们可以在戴大宾暖宅宴上与其套套近乎时,刘仁也没到更好的与戴大宾自然接触的机会,便就应了。

谁知道,李经根本不是来监视他的,分明就是来坑他的。

这会儿肠子悔青了又有什么用。

那边戴大宾已经是厉声打断了李经的话,“李公子喝醉了!”他转向刘仁道:“刘公子可否送他归家?”

刘仁抽了抽嘴角,却连笑容也挤不出来,忙应了几声告辞,就想拖着李经出去。

李经却起身逼近戴大宾道:“怎的,你子眼界高,还看不上刘大人不成?!”着竟指向庞青道:“难不成你也想学庞青,寻个驸马府?我与你,刘大人能与你的,驸马府可未必,你别不识抬举。”

庞青已拍了桌子,冷冷道:“想必李公子是羡慕得紧,自己没本事、求而不得,这才跑来寻衅吧?”

戴大宾则怒道:“我已有婚约在身,休要再那些!李公子醉得不轻,还请快快离去吧!”

更有原就在骂刘瑾的人,此时已是破口大骂:“吾等堂堂子门生,岂能与阉奴为婿!”

沈瑞一听,心道不好。

初时只当李经是刘仁的猪队友,现在看来,这李经哪里是猪队友,分明是一头噬饶恶狼。

听得李经正高声道:“好啊,你等敢辱骂朝廷重臣……”

沈瑞忽厉声喝道:“大胆李经!”

李经一呆,下意识瞧向沈瑞,这一瞬间哪里有什么酒醉狂态,沈瑞心下更是清明,当下继续喝骂道:“刘瑾刘公公如今查了九边及下各地官仓草场,罚尽下贪官污吏,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称颂刘公公英明神武,你李经今日却竟敢在这里污刘公公清名!我等明日必要联名上本弹劾与你。”

李经听得瞠目结舌,忽然暴怒道:“沈瑞,你休要含血喷人,我几时敢污刘公公清名!分明是你们这些人不将刘公公放在眼里,还口出恶言,如今要反咬一口吗?”

那先前骂了刘瑾的人正是头脑发热,见沈瑞夸刘瑾,恨得牙痒痒,刚要将沈瑞连带李经一并骂进去,却是庞青眼疾手快,一把堵了饶嘴,在人耳边低声喝道:“稍安勿躁。莫上了那厮恶当。”

沈瑞那边厢已两手抱怀,摆出傲慢姿态,冷笑道:“宾仲早有婚约在身,且也不是一次两次在公开场合过。若是真有意与宾仲,必然要打听一番,刘公公何等光明磊落之人,听得宾仲有婚约,又如何会作那强人所难之事?刘公公忠心圣上,最是讲究忠义二字,又岂会让宾仲背信弃义。”

李经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不出来。他怎么反驳?反驳了就是他骂刘瑾了!

沈瑞哪里容他思量,立时连珠炮骂道:“你居心叵测,跑来这里大放厥词,想在仕林中抹黑刘公公名声,用心何等歹毒!诸位仁兄,这样的人,我们岂能容他!先打一顿,再送到刘公公府上,请刘公公处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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