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九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六百四十七章 星河明淡(九),大明望族,雁九,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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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腊月,通政司右通政丛兰升了左通政,未几奉旨与大理寺左少卿周东、尚宝司卿吴世忠分别往延绥、宁夏、蓟州等处各清理屯田。

遂升左参议罗钦忠为右通政,右参议刘达、魏讷为左参议。右参议的位置倒空了出来。

沈瑞此次便以主管万卷阁书籍刊印、参与永乐大典摘抄刊印,以及,最重要的献策以工代赈、约束族中配合赈灾有功,升了右参议。

从正七品位置直接升到通政司正五品参议的位置上,沈瑞也不是头一个,任良弼、丛兰,都曾是这样。

朝中虽有议论,但通政司这三年来荐拔的人多了,这次沈瑞也算内部升迁。

而要论功劳,那些嘴上说说酸话的人,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旁的不论,就说适逢灾年,自家便是族长也是没法子说动族中配合官府大批量和买粮米的。此功确实无人能比。

*

这个官职对于沈瑞来说也极为意外。

倒不是没想过升品阶,在董齐河折子报上来时,寿哥就曾见了沈瑞,褒奖一番,又暗示要给他升官。

沈瑞当时还曾与杨廷和父子及沈瑛议过,沈瑛、沈瑾(丁忧)都在詹事府,皇上是不可能再放一个沈家人在詹事府了。

而其他地方,从六品委实没有好缺,还不若呆在通政司正七品的位置上。

而若是正六品,在六部做个主事,倒可谋划谋划,从官职上说,当然首选吏部,但吏部在焦芳手里,只怕于前程有碍;其次便是户部,而沈瑞自己对工部颇感兴趣。

正六品之后再三两年,若是有机会,上了从五品,由从五品职上转正五品通政司参议便水到渠成了。

他们再怎么谋划,也都想的是跳了两级便是顶天了。

却不想小皇帝这样大手笔,直接给了正五品的右参议。

便是杨廷和,也不能免俗,感慨着圣眷隆重,直说了好些好生做事以报圣恩的话。

徐氏这边则是约束沈府诸人更加低调行事,并与沈瑞道:“皇上既信重,你便更当谨慎行事才是。”

沈瑞自然是谨遵母命,他也知道自己这官儿升的,不知道多少人眼热,自要加倍小心。

不过朝堂上下最近都忙着赈灾事,清丈田亩和清查屯田也牵扯到多方角力,便也没人有闲心来动他这个眼见极得帝心的人。

沈瑞自己,则更家关注山西那边反馈来的消息,张永一走半年,却是寸功未立,赵弘沛过年都不曾回来,只送消息回来,表示局面不好打开。

沈瑞也不由反思,大约是当初辽东的贸易推进得太过顺利,让他盲目乐观了,只觉得贸易获利甚丰,西线也当容易推进,不想正是因着获利过丰,才让西线将门结成坚硬的外壳,不许外人稍碰。

好在寿哥并没有对此进度表示出不耐烦,赵弘沛的压力也不算大,尚可慢慢谋划。

倒是山西的交通网,因为不断有官员被罚米输边需标行护送,建设得倒是颇快。

刘瑾的罚米法还在继续,本来内阁提出除了输边外,罚米还可以往灾区运一下,但凤阳灾区有李荣在,扬州有王岳,苏松有沈瑞,刘瑾是不想让粮米帮上其中任何一方,又不能只输湖广,便坚决不同意运往灾区。

因有先前御道投书事,沈瑞唱了反调,又有钱宁吹风,对于沈瑞的升职,刘瑾是不太高兴的,但到底他的人也升了左参议,压了沈瑞一头,且张永到现在也未在山陕触动他的利益,他对张永还是比较满意的,便也没有动一动沈瑞这个张永的人的想法。

他现在想立刻收拾了的,还是丘聚。

王岳这头凶兽果然不错,死死咬住了丘聚不放。不知道王岳是不是怕他随时会被丘聚暗杀掉,查出来点儿蛛丝马迹就立刻将证据、供状之类快马送回京。

以至于皇上这边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一份丘聚的“罪证”,都有些不胜其烦了。

刘瑾一边儿觉得快意,一边儿又忍不住暗骂王岳蠢笨迂腐,皇上现在摆明了是要先把杜家被丘聚吞掉的银子挖出来,主要这笔银子出来了,有没有罪证皇上只怕都不会留着丘聚了。

可王岳就是这么个一根筋的人,渐渐的,不止在刨这次杜家灭门的事,连带着,又刨起当年闫家的事。

自王岳第一份罪证放到皇上案头时,皇上就暂时停了丘聚的职,美其名曰让他避嫌,暂由魏彬领着东厂。

丘聚这边一失了东厂,沈瑞那边立时联系杜老八,加紧对丘聚私宅的盯梢,又请刘忠多多关注。

丘聚这样心黑手狠的人,只怕不会束手待毙。

虽然现在东厂不在丘聚手里了,但他掌了东厂几年,也养了不少人,还有些徒子徒孙是跟他捆绑太深没法转换门庭的,眼下仍受他差遣。

丘聚这么多年宫里也不是白混的,王岳查他的进度,他也多少知道一二。他一边儿开始着手清理一些痕迹,一边儿加紧催裴元河那边的调查结果。

现在,这份调查结果不单单是为了干掉沈瑞了,更是要做出一桩大事来,以转移视线,要让皇上知道他的忠心和能干,进而放他一马。

上元节刚过,杜老八这边盯梢的人就发现丘聚府上大夫频频进出,皆是擅儿科的,杜老八的人假意去套话,都说是给丘府的小少爷看病。

那宅子里又好像刻意散出消息来,说老爷的养子上元夜看灯着了凉染了风寒,病势凶险。

没几日风雪大作,偏丘府养着那小儿的姨『奶』『奶』冒着风雪往山寺去为孩子祈福,以示心诚,末了却是因路滑,连车带人翻进了崖下。

虽报了顺天府,但雪大山陡,捕快并丘聚的手下也没法下去搜寻,想着一夜过去,就算没摔死也冻死了。

丘府便直接办起那姨娘的丧仪。

还没出头七,小少爷也夭折了,让人唏嘘不已。

如今丘聚被皇上撸了职,且死的不过是个姨娘和不知道哪里抱来的野种养子,这丧仪办得就颇为低调。

而朝中有点儿能耐的都知道了现在刘公公也是要收拾丘聚,想来丘聚也蹦跶不了几天了,死者又这样身份,因此前来吊唁送礼的也不多。

丘府斜对面马车行外,停着一辆寻常租赁马车,毫不起眼,也没人注意到,车帘被打起一缝。

车内一个女子头上层层叠叠缠着白纱,裹着厚厚棉被靠在车厢上,透过那条缝隙看着丘府门上的白灯笼,满眼恨意。

“如此,他就让我姐弟合情合理的消失了。”她声音沙哑,说得格外迟缓,格外吃力。

她身旁一个竹竿子一样瘦削汉子阴恻恻道:“亏得他是想要这合情合理,只照你后脑勺来了一下,这要是他一刀剁了你,我们便是寻着你,也只是尸首了。”

那女子恨恨道:“见过我的人多,他要合情合理的弄死我,我便也认了,可我小弟还那样小,没什么人见过的,他竟也不放过!”

那男子心道留个教坊女算得什么,私放个流放罪臣、还充作养子养着,这罪过才大呢,焉能留着那小的?!

想归想,他却并不说出来,只冷冷道:“那你便赶紧好了,好往公堂上去,为你兄弟报仇。”

那女子咬牙切齿道:“就是抬我上公堂上去,只要我还能开口,咬也要要下那畜生的皮来!”

只是,未等那女子病情稳定,可以抬上公堂时,那边丘聚已拿到了裴元河快马送来的物证,匆忙进宫求见皇上。

*

乾清宫东暖阁

“那孙梦生之女,户籍上写景泰六年生,然孙梦生天顺二年才到乐清,落籍时并无子女妻室,天顺三年抱来一女婴,却以银钱贿赂书吏,落籍为景泰六年生。天顺七年才又添其母李氏。”

“孙梦生发家也十分可疑,初时就有巨资开设多处商铺,置田庄,养庄客,后又买下海船为海商。他的生意从没有赔本的时候,但到底有多少家产,却也无人得知。然在乐清,他却并不引人注意,南直隶有名的商贾都不曾听过他的名号。”

“孙梦生,拆了便是子系梦生。黄粱一梦中那书生姓卢。孙梦生之女名孙敏。正是景帝时司礼监中官中有一卢敏,颇受重用,天顺元年宫中『乱』了一阵,不少宫人中官失踪。这卢敏就是那时下落不明。”

这说的就是夺门之变。

景泰八年初,景泰帝病危,本被囚禁的英宗由徐有贞、石亨、曹吉祥迎奉复辟登基,改元天顺。后景泰帝暴毙,被英宗以亲王礼下葬,直到宪宗登基后才下诏恢复其皇帝之位,谥号仅五个字“恭仁康定景”,且并无庙号。

朝堂风云变幻,英宗登基后就逮捕景泰帝重臣于谦、王文,以谋逆罪杀二人并抄家。宫里更是一番血雨腥风,景帝身边伺候的宫人尽数被屠戮,十二监更是大换血。

当然,当时宫里一片纷『乱』,也不是没有宫人内官趁机逃了。

“这卢敏携了宫中金银珍宝逃出宫去,在外隐姓埋名,又假以妻女掩盖身份,暗中赚下偌大产业,又有船只,又有庄客,且于通政使沈钧交好,所谋者何?”

“那沈钧对外称是孙梦生救了他,却纵容儿子退婚恩人之女,又将恩人之女嫁到族中失怙败落人家,岂是报恩之道?”

“孙梦生对沈钧这番恩将仇报竟能毫不在意,容他肆意发嫁唯一亲女,末了还能留产业于他,岂不有悖常理!”

丘聚的额头贴在地上,口中声音却极大,“桩桩件件透着蹊跷,那卢敏既受景帝信重,如何离宫弃主?在外广积银钱粮草,又养武人,又特特与通政司之人交好,其不臣之心昭然!”

“沈钧必然已知卢敏身份,如此有恃无恐,必是同犯!”

寿哥一言不发,默默听着丘聚说完,随意翻了翻他递上来的证物,淡淡道:“你仍只是推断。而这些,也不足为证。”

丘聚并没有因这句话而泄气,反倒抬高了些声音,道:“皇上仁善,然,疑点重重,不由得不小心。”

只要种下怀疑……他顿了顿,抑扬顿挫道,“谋逆大罪,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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