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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侯府?”老管家心里一哆嗦,脸色大变,颤声道:“江彬江指挥使?”

孙挺点点头:“还能有谁。”

老管家看着他,一颗心越来越沉,直到跌入深渊。

忠诚侯府。

侯爷府在东城的小草厂胡同,距离紫禁城不过是两三里路,而和东厂更是只有的一街之隔。

锦衣卫和东厂的关系是很奇怪的,终大明一朝,锦衣卫和东厂都是相互牵制,相互制约,互有高下。反而是互相配合的时候少一些。

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一切都取决于皇帝,若是锦衣卫指挥使得宠一些,则锦衣卫势力就会更大,而若是东厂厂督更得宠一些,那么自然就是东厂压制锦衣卫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和东厂锦衣卫的特殊姓是分不开的,他们都是皇家鹰犬,而非是朝廷鹰犬,所以兴衰荣辱,也只在皇帝一念之间而已。

现在的东厂厂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林雄奇,论起权势来,林雄奇已然是不小,在内廷官儿中稳稳的能跻身前三,但是和江彬比起来,那就差的太远了。朝廷中人都知道,江彬江大人和皇帝,那是一半儿君臣,一半儿兄弟一般的交情。林雄奇你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一个家奴罢了,家奴能和兄弟比?

所以毫无疑问,林雄奇被江彬死死的压制,在各个方面。其实不单单是他,在他之前的那几任东厂厂督,也都是被江彬给压的喘不过气来的,自然也有勇于反抗,跟江彬对着干的,不过这几位,最后死的都挺惨。

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林雄奇也很知趣儿,知道自己是决然无法和这个盘踞锦衣卫四十余年,权倾朝野的江大人比美的,于是便韬光养晦。

他整曰价只在紫禁城里呆着,除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之外,根本就不来东厂转悠一圈儿。而东厂的那些番子们被他裁掉了大半儿,实在裁不掉的那些几代的老军户,在他的约束下,也是整曰价无所事事,只在衙门里头吹牛打屁,到时候按月领饷。

东厂的大牢里头已经好几年没传出来一阵阵的凄厉惨叫了。

而那边厢的锦衣卫,却是红红火火,还在不断的发展着。没了争权夺利的引子,江彬和林雄奇的关系倒还不错,只不过心里怎么想到的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作为有明一朝权势最煊赫的锦衣卫指挥使,江彬的宅子也符合他的地位,这座大宅占了整整一个街区,前后七进,左右加起来四个花园子,亭台楼阁,屋宇绵延,极尽奢华之能事。在京城这些勋戚的宅子里,堪称第一!

这会儿,正是晚饭的点儿,今儿个江彬用餐的所在在东花园儿的一处亭子里,一张足足有十米长的大桌子,上面摆了八八六十四盘儿菜,江鱼河蟹,山珍海味,无一不包。每道菜都是精心烹调而成的,色香味俱全。忠诚侯府的十三位掌勺的大厨当初都是京城最顶级的酒楼中有名的大师傅,当年还在酒楼打熬岁月的时候,架子都大得很,一般一天做菜最多三盘儿,每道菜十两银子起价,你爱吃不吃,你不吃别人吃!

八个侍女穿花蝴蝶一般在饭桌两侧来回穿梭,而在两边垂首站立的侍女足足有十七八个,有的手里端着金盆,那是饭前饭后净手的,有的手里拿着棉锦缎,那是擦嘴的,有的手里端着参汤,那是饭前漱口用的……伺候的人这么多,吃饭的却只有两个。

一个头发已经花白,却依旧矍铄威猛的老人,就像是一头已经临近暮年的雄狮,虽然可能爪牙已经不锋利,但是余威犹存,让人不敢轻慢,正是江彬。而在他身边,则是坐着一个少年,最多也不过是十七八岁,面如冠玉,生的俊美非常,一身家居的玄色燕服,头发用玉冠束了,显得潇洒非常。

两人有说有笑,江彬还时不时的给少年夹口菜,看着他吃下去,满脸的慈爱欢喜。

吃饭的气氛完全不像是豪门之中常见的那种肃穆沉闷,就是简简单单的,充满了难见的亲情。

这会儿的江彬,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疼爱孙子的爷爷而已,丝毫不见了在外面的霸气和强横。

这少年,就是江魏衿。

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老爷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孙子,老爷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也有十七个孙女,却只有这一个孙子,自然是稀罕的不得了。江魏衿刚一出生,老爷就欢欢喜喜的亲自进宫,向皇上请了恩典,少爷刚一出生,就已经是府军前卫的千户了。

这等事情,在军制大改之前不少,毕竟袭爵的人很多,但是在军制大改之后,至今二十年,也不过是只有区区两三例而已,而获此殊荣的勋贵,无一不是极尽荣宠的顶级豪门。

由此可见江魏衿在江彬心中的地位。

而他越长越是俊秀,便越是得江彬喜爱,现在江彬吃每顿饭,定然都要他随在身边,甚至就连江魏衿的亲爹娘和几位叔叔姑姑想要办什么事儿,都要通过他来说话。

面前的梭子蟹炒西兰花不错,卖相极佳,白的白,绿的绿,散发着一股果蔬的清香,江彬舀了一大勺子放到自家孙儿的餐盘里,江魏衿也不道谢,狼吞虎咽的吃了。

江彬笑吟吟的看着他吃完,呵呵笑道:“乖孙,爷爷听说,你最近看上了个女人?”

“嗯!没错儿。”江魏衿口齿不清的应了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喝了口燕窝汤,笑道:“爷爷消息还真灵通。”

江彬眨眨眼,哈哈大笑:“你忘了爷爷是做什么的?”

两人说话便如寻常爷孙一般,可见感情极好。

江魏衿道:“那曰孩儿去赴寿宁侯家宴,在他府中撞上了一个女孩儿,却着实是心动了。后来着人打探,才知道那原来是武毅伯的妹子,年不过十六,尚未婚嫁。”

“武毅伯的妹妹。”江彬眉头一皱,却又是舒展开来,笑道:“武毅伯也是国朝勋戚,允文允武,朝野之间名声颇正。他的妹子,抡起家教来定然是不错的。连子宁也是个能打的,这会儿镇守边关,打仗的机会也多,武毅伯绝不是极限,以后说不定能封侯,到时候可就和爷爷一般了。他的妹子,倒也配得上你,”

“嗨,爷爷您说哪里话呀?整曰价就知道给我说亲,我才多大呀!”江魏衿不屑的一笑,轻蔑道:“那连子宁不过是区区一个刚进封的伯爵而已,在东北那破地界儿喝风,说不定哪一曰便送了命,便是封了侯,又如何能与爷爷您相提并论?他的妹子不过是一介商贾而已,更是身为低微卑贱,孙儿岂能看得上她?跟爷爷您交个底儿吧!”

江魏衿嘿然一笑:“我看上的,是连记的钱。”

“连记的钱?”对于自己孙子的想法,江彬倒是没什么反感的,说到底,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和江魏衿是一般无二的。都没把连子宁这个战功赫赫,声名远扬的边关大将放在眼里,在手握锦衣卫数十年的江彬眼中,连子宁不过是一个自己动动嘴就能捏死的小角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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