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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沾奔向未知的未来·不过是历史大潮的一滴水花。当他刚离开苏州家宅时,江南之潮已是处处沸腾,却再不见汹涌波涛。
皇帝和整个政事堂都在江南呆了好几月,白莲教之乱,族田分户的动荡,岭南压榨江南的大势,以及工商和官府勾结谋利的倾向,在桩桩举措之下·贻害虽未完全澄清,却再汇不成翻搅江南人心的波涛。
天主教散为天庙、天许之权对天人之伦的深化和具象,这些都护住了人心之底·而法制的变革更为皇帝许下的万民之约奠定了坚实基础。
眼下的江南,人心已转到了五月的春闱,以及六月的江南府县院事推选上。按照法制变革的设计框架,国法现在分宪、律、法、令、约几类,过去的法文都要按照这个新体系重新整理。
宪就是一国律法总纲,《皇英君宪》可能要变为《皇英国宪》,将过去的《君宪》、《民宪》、《商宪》全融汇在一起,作为国法根本。律则是各个领域的法文骨架,例如《刑律》、《民律》、《商律》。而法则是用来判案审裁的具体依凭,比如早有的《税法》、《金融法》·由《宗教令》所改的《宗教法》等等。令则是朝廷、官府和省一级地方的具体法文,服从于上一级法,管控更加细分的领域。最低一级的“约”,则是地方民约,地方民庭用以断案调解的法文依据。
让江南乃至一国振奋的是,法制最低一级的“约”·是由地方院事自行制定,官府只是审查是否违反上一级法。而“令”,则由省院乃至国院审查,加上之前的《税法》、《金融法》,院事在国家权力体系中的重要性越加突出。
对江南人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好男儿要得功名,除了传统的当兵进学之外,还可以作生意,开工坊,行善积德搏名,再选院事,甚至内心求静的,也可进天庙索生死道,条条大路通黄埔。
这是有为者之路,对寻常民人来说,变化也有苦有乐,粮价依旧低靡,但保障却多了不少,民贷、天庙和各类商号作坊乃至公司的“扫荡”,让他们也有了更多挣富贵的机会。
时代变革,总少不了失败者,江南的无田佃户虽不是多数,总量却不小。尽管有各类新业,还是有太多人孤苦无依。由此岭南那些一直苦于移民不足的殖民公司,高呼春天到了,他们开始在江南广设招募点,以数年不劳力契约,推动江南无业人户去南洋垦荒。
劳作数年,就能偿还船费,所得的大片田地也归了自己,这等好事,江南民人原本是不敢信的。可此时江南人心已平,家家殖民公司都有官府作保,江南官府更给公司和民人补贴,皇帝离开江南时,还发布了《南洋垦荒诏》,鼓励民人南洋拓业,新朝廷的信用渐渐立起,由不得民人不信。
于是成千上万的江南民人,开始向南洋迁移。在此之前,除开战俘等官办移民举措,岭南每年移民南洋各地的不超过十万,地点也多集中在吕宋和扶南。而圣道十一年,猛然多出了数万江南移民,地点都是勃泥和勃泥之南的爪哇诸岛,因为吕宋和扶南等地的移民贷款太高,至少得八到十年才能偿清。到了圣道十二年,移民数目暴增数倍,由此掀起了英华移民南洋的**。
这股大势看在另有用心的人眼里,却觉有机可乘。
五月,皇帝回岭南后,春闱、院事推选以及南洋移民等事开始喧嚣于舆论,甚至都压下了定都之争,江南依旧热闹纷纷。镇江漕运码头,上百人群聚于此热议着跟舆论截然相反的话题。
“这个朝廷太重人心,连江南旗人都不敢清算,如此软弱,我们罗教和漕帮不合力得利那就是愚蠢!”
“天与不取,反受其害!大家就该携手同心,借着这个朝廷的纰漏,立起大势。
到时不仅江南漕运,连带商货来往之事,也得听我们的!”
“没错!罗教有数百年人心在手,漕帮更有数十万帮众两方合力,再威胁新朝立足未稳的官府,江南就是我们的地盘!”
“有年大将军在北面给咱们开出口,要银子有银子,要权势有权势,官府不说了,江南工商也得向咱们低头!”
“说干就干!今天咱们就歃血为盟,建起天下第一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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