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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这是先生教朕的道理!”
张居正极为坚持的说道:“这个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万历元年正月,大明国事糜烂至极,的确不能追查,但是现在不是了,戚帅在大宁卫打出大胜来,趁这个机会,把这个案子彻底查清楚,弄明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这也是陛下说的。”
外官、县丞、耆老、百姓,都是张居正在安排,朱翊钧也没管过,结果张居正搞了一波大的,把高拱拿回京师准备翻一翻旧账。
朱翊钧丝毫不肯退让的说道:“赔本的买卖朕不干,让高拱哪来的回哪去就是。”
“刺王杀驾案,臣答应过陛下的。”张居正端着手,也不肯让。
“先生为什么不处置徐阶?不是这个人不好动吗?高拱也是同理,只要他不还朝,那就是个政治性死亡的人物,追查有何益处?先生徒劳背负恶名。”朱翊钧仍然不同意。
这是张居正当国以来,皇帝和张居正最大的一次分歧,这次的分歧很怪,事主朱翊钧不肯追究,当初平事的张居正非要翻旧账。
“东北李成梁现在请命侯于赵前往辽东做巡按,这是眼下最好的时机,陛下,大明克复大宁卫必然有反复,大鲜卑山(大兴安岭)以东,战事一旦拖入了僵局,恐怕东北会有变化。”张居正陈述了自己此时发动的理由,这里只有冯保、张宏,隔墙无耳,张居正选择了把话说明白。
张居正不能保证,辽东战局大明会始终优势,也无法保证李成梁能一直像现在这么听话,若是辽东战事陷入了糜烂和泥潭之中,再想翻旧账,那就是难如登天。
现在出手,时机恰当,而且还能追查到底,进一步削弱西北的族党,威慑东北李成梁所部,让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而不是现在这样,连派个巡按,都要小心试探。
明年开了春,大明和土蛮汗再次开始了拉锯战,再想找到这么恰当的时机,难如登天。
“陛下受的这个委屈,是当初臣的过错。”张居正再次俯首说道。
朱翊钧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万历元年正月,先帝陵寝一共501050两,内帑国帑加起来一共就390932两,欠了1100118两银子,到了万历元年十二月才付清,那时候国事太过于艰难了,不是先生的过错,先生不用自责。”
“先生,朕的委屈不算,翻这个旧案,有什么好处?到时候,先生落得个党同伐异,不胜不止的恶名,就换了一桩无头公案的复查,已经过去三年了,查也很难查得清楚,必然党争再起,非朕所愿。”
张居正仍旧非常肯定的说道:“陛下的委屈怎么能不算,臣一点恶名而已。”
朱翊钧清楚的知道张居正想干什么,这元辅恶名多了,到时候还政就理所当然了,万历五年,张居正所有的新政,都会有了一定的收获,皇帝亲政,就变的简单了些,追查高拱,必然招致天下非议,他张居正等到皇帝大婚,就可以告老还乡,把天下交还给陛下了。
“既然高拱回京了,那就让他觐见吧,见完了让他连夜回去,国事为重,朕意已决不必再谏。”朱翊钧直接耍赖,他是皇帝,他说不追查,张居正也只能听命。
“臣…遵旨。”张居正只能俯首领命,他要旧事重提,主要是为了当初的承诺,这案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如鲠在喉,哪怕就是高拱干的,张居正也有信心将恶劣影响,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
但是小皇帝明确表示,不会为了置这么一口气,就不顾天下安危,到时候高拱的门生故吏,跟张居正的门生故吏撕咬起来,天下不宁。
朱翊钧让张宏去传高拱入宫觐见,看着张居正仍然有些担忧的神情,认真想了想张居正的这番话,让张居正兵行险招的理由,居然是他不看好辽东战局。
朱翊钧开口说道:“戚帅又不是这一次大胜,他会有一个接一个的胜利,朕只是觉得时机不对,等到戚帅把土蛮汗撵到了大鲜卑山以西,土蛮汗和俺答汗撕咬起来,才是最佳时机,先生以为呢?”
张居正愣了愣眉头紧蹙的说道:“陛下对戚帅这么有信心吗?”
“那可是戚帅!”朱翊钧听闻也是有些愣神,才摆着手说道:“先生,大明这些年,吃的败仗太多了,多少有些草木皆兵了。”
戚继光、梁梦龙觉得张居正并不可怕,但是马芳却认为张居正一定能处置好朝中风力,一群臭鱼烂虾,还能是元辅的对手?
张居正按照一般推论,胜负乃是兵家常事,认为戚继光不可能百战百胜,但是倭寇、土蛮汗这些敌人,却对戚继光的可怕更能感同身受,戚继光的确是常胜将军,一颗颗人头就是最好的佐证。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张居正和戚继光其实一直在同一阵营里,所以不能更加直观的理解彼此的可怕之处。
高拱觐见的时候,是挺胸抬头走进来的,他并不心虚,进了偏殿之后,甩了甩袖子,行大礼,中气十足的说道:“臣高拱,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朱翊钧的笑容非常的和煦,这个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而高拱的模样,也非常符合朱翊钧的刻板印象,一个脾气很倔的老学究。
这次进京非常危险,一旦张居正借着刺王杀驾案对高拱动手,高拱是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他还是来了,进了偏殿。
一个从头到尾认为自己对的那种倔老头。
冯保看见高拱也很平静,但是手握的很紧,这个倔老头当国的时候,可是司礼监的生死大敌。
朱翊钧拿起了一枚金币抛了起来,金币掉在了地上,正面朝上,他看着那枚金币问道:“新郑公,一枚金币抛出,落在地上,是正是反的几率可能各是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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