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见，黑曼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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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分06秒，92:96，只落后4分了，还有机会……科比，45度弧顶运球，是想要一个3分吗？急停，起，出手……啊！！！……有啦！！！有啦！！！三分！！！“

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篮球评论员，著名的”二杨“杨健和杨毅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破天荒地嘶吼起来：

”56分，科比已经得到了56分！我的天哪！不可思议！“

杨健应该还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汹涌情绪，但声音也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而透过电视直播屏幕，洛杉矶斯台普斯中心全场球迷忘乎所以的疯狂呐喊也仿佛就在耳边，让电视机前的两人同样沉浸在这种沸腾至顶点的狂热氛围中。

”我操！老大牛逼！“电视机前的付迪早已经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舞足蹈，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和肩膀，脸上的表情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转过头大喊起来，“雨枫，你看到了吗？老大就是老大，就算要走，离开之前也得告诉全世界，我永远是那个吐着毒信的黑曼巴，牛逼，太牛逼啦！“

“别太激动，“叶雨枫虽然依旧保持着坐姿，一动不动，但紧紧握拳的双手和微微颤抖的双肩，还是能够证明，刚刚那一刻，他的内心同样受到了怎样的冲击和震撼。他长吁一口气，努力压抑着狂热无比的心脏，闭起双眼，脑中反复回放刚才科比运球到出手的一系列动作。略显迟缓的脚步，严重不足的滞空高度，努力调整平衡的空中姿态，究竟是拥有怎样执着坚毅和冷静果敢的内心，才能够在这种时刻，以这种困难的方式投出那样的一球，这个家伙，即便已经将满38岁，真的始终不曾改变！

睁开眼，叶雨枫的目光重新投向电视屏幕，眉头舒展，但是语气却格外郑重，“迪子，坐下，暂停回来了，比赛还没完，我们来看这最后一投。我想，我们今天，会见证历史！”“最后一投”，这个在篮球场上代表着绝对冷静，绝对能力，绝对自信的神圣词汇，从叶雨枫这个18岁少年的嘴里说出，竟然如此平缓，如此自然。付迪回过神，听着他的话，愣愣地看着叶雨枫刀削般棱角分明的帅气侧脸和他坚定而又狂热的眼神，忽然平静起来，默默地想道，“雨枫，其实，你跟电视中那个24号的家伙一样，总是期待挑战，一往无前，迟早有一天，我想我也会亲眼见证，属于你的最后一投，你叶雨枫的绝杀进球！”

叶雨枫并不是付迪那样的疯狂科密，但他清楚地记得，十年前，正是电视机里这个疯狂的男人，用一场疯狂的81分得分表演，让8岁的自己如遭电击，从此疯狂地爱上篮球，迷恋上了篮球。那些课间休息，放学周末甚至逃课偷跑的时间，叶雨枫几乎全部献给了篮球，而在那些挥汗如雨的清晨，午后，夜晚，仿佛总有个模糊的影像在观望着自己，鞭策着自己，直到刚刚那一刻，叶雨枫才忽然明白，那个男人，原来一开始，就在自己的篮球世界里留下了印记，甚至他的一部分性格和态度，也都潜移默化地融入了自己的篮球血液。即便自己有时并不完全赞同那个男人打球的理念和方式，但这并不影响自己对他球技的认可和尊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叶雨枫的后背不知不觉离开了沙发靠背，身体前倾，对24号，也仿佛对未来的自己，喃喃自语着，“尽情享受这一刻吧，黑曼巴，把你的一切都留在场上吧！“

“爵士没打进，给了湖人绝杀致胜的机会，暂停回来，球肯定是要给到科比手里，看看科比如何处理吧。“杨健的声音再次响起，已有些微微沙哑。是的，最职业的评论员，面对这种时刻，这种球员，这种表演，也没有办法彻底保持冷静，他们心底的震撼和动容无论如何都会流露。

”最后一场比赛的最后一攻，科比一定是自己攻了，咱们就看，科比会选择怎样的方式吧。“杨毅的声音也稍显疲惫，能听得出来，他也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翻涌的情绪，沉声继续解说，”球发出来，科比，自己运，过中线，正面三分线外一步队友过来掩护……挡，科比回身，再挡……掩护住向前运，脚踩三分线起啦……出手……啊！！！啊！！！啊！！！…….天哪！！！有啦！！！58分！！！“”二杨“再次声嘶力竭的呐喊，甚至可以想象，演播室中的他们已经无法再安坐了。

叶雨枫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紧盯着那个正挥舞着双臂小跑回替补席的24号背影，双手双脚终于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嘴角却已微微翘起，紧握颤抖的双拳，开始在心底疯狂呐喊，”绝杀，叶雨枫你记住，这就是绝杀，这就是绝杀的美妙感觉，就是这个即将远去的男人最后留给你的，这种满足感，兴奋感，何尝不是篮球的真谛啊。“

突然有些诧异一边的付迪怎么没了动静，叶雨枫回过头，却看见付迪已经坐成了一团，双手抱膝，低着头，一滴滴泪水早已夺眶而出，不停地重复着“老大走了，老大走了，最牛逼的老大走了，以后我不想看球了。”

轻轻地拍了拍付迪的肩膀，叶雨枫缓声说道：“别说得这么绝对，NBA里你老大走了，你可以不看NBA，但现实中你的老大我还在，你还得来看我啊。再说，男人流血不流泪，看个球哭哭啼啼成这样，一会儿回学校，我可得好好宣传宣传。“

付迪抬起头，揉了揉已经红肿的双眼，看向叶雨枫，恢复了些许戏谑本色，阴阳怪气地问道：“有你？你是说，我能看见你正式在公共场打球打比赛？还是像之前一样，只有我一个人看着？小学三年级开始，初中三年高中三年，都是只有我独自一个人陪你打球练球，别人，就连咱们班其他哥们儿都根本不知道你会打球，我就不明白了，打个球还偷偷摸摸的，还偷偷摸摸了10年，你小子憋着一鸣惊人，居然一憋就10年，真他妈能忍，我服！哎，我就这么不要名不要分的陪了你10年，甘当陪练，体能师，后勤主管，天天被虐的死去活来还心甘情愿，对我自己，我更是大大的服！“

虽然还红着眼睛，但付迪想着叶雨枫打球的话题，悲伤情绪早已烟消云散，凑过来一把搂住叶雨枫的肩膀，饶有兴致地继续质问，”怎么样，10年的木头终于想通了，要抛弃我这个陪练正式进入篮坛啦？“

叶雨枫笑笑，继续看着电视里在全场MVP呼喊声中执行着罚球的24号，缓声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故意瞒着其他人，只是我爸妈不准我打专业篮球，如果我在学校打，会很麻烦，一旦老师找到家里去，我所有的练球时间可就都没了。“

叶雨枫所说的”麻烦“，别人也许不懂，但陪叶雨枫在球场里摸爬滚打了10年的付迪，太明白不过了，有时他甚至怀疑，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兄弟是不是从外星来的，因为若非如此，根本无法解释一个黄皮肤少年怎么会拥有如此惊人的身体天赋。

付迪和叶雨枫是名副其实的发小，幼儿园相识一路混到现在。小学三年级开始，叶雨枫迷上了篮球，他的迷，并不是玩玩而已，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到篮球的自我训练中。看训练和比赛视频学投篮姿势，学各种技术动作；为培养运球手感抱着篮球吃饭睡觉；查阅各种符合自己年龄阶段的身体力量训练；日复一日地拉着付迪练身体对抗和模拟一对一；规范饮食，常年保持各类忌口和正常所需能量的摄入，俨然以专业小球员的标准要求着自己，始终如一。

付迪清楚的记得，初三那年的一个雨夜，沈师大篮球馆，在和叶雨枫每天例行的夜场一对一中，那时身高刚刚1米80的叶雨枫一个漂亮的交叉步体前变向过掉了自己后，令他不解的没有减速直接冲向篮下，起跳，腾空，伸展，一记标准的单手战斧式劈扣后，叶雨枫转过头无比开心的笑和自己惊得一夜都没合拢的嘴巴。

是啊，初三单手劈扣，双手灌扣，高一大风车，高二空中转身270度加大风车，前些天好像竟然正在尝试卡特的胯下换手经典一扣，如果这个变态在学校光明正大的打次球，会引起多大的反响和轰动，可想而知。校领导和校队教练一定会去叶雨枫家召他入队，而由于他们校队的巨大影响力，市青队，省青队也许也会找上门来，而这对叶雨枫来说，确实是个”大麻烦“。

”不过，“叶雨枫接下来的话把付迪从漫漫的回忆中拉扯回来，”高考后，我就可以去外面正常的打球了，这是我和我爸妈的约定，只要考上还理想的大学，在并不影响学习和毕业的前提下，作为兴趣，我可以尽情的打篮球，当然，包括加入大学的篮球校队。“

说到这里，叶雨枫转过头来，脸上仿佛忽然镀上了一层叫做梦想的金色光辉，嘴角也彻底扬起。付迪呆呆地看着他，被他的那种满怀期待的幸福感所感染，也渐渐露出微笑，心里忽然振奋不已，“呵呵，这小子终于就快迎来破茧而出的那一天了，到时他的那场处子球，我一定要带上相机，对，一定带着相机，哈哈！”

“比赛马上结束，没有悬念了，一切尘埃落定，湖人队逆转取胜。哦，大家看，科比被换下了，他举手示意，向全场球迷致谢，斯台普斯球馆欢声雷动，又一代传奇巨星落下帷幕，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将近38岁的年龄，50次出手独得60分，你能从场边奥尼尔的表情里读到太多内容，但我想，不管你喜不喜欢科比，在此时此刻，你一定会和我们一样，所有的复杂情绪汇成两个字，服了！我和杨健，我们俩，今天真的服了！”

电视中，杨毅用他已经嘶哑的嗓音，独特京味儿韵律的语言说着赛后的评论词，叶雨枫定定地看着正与家人们深情拥抱的24号，默默地在心里也说起了他自己的告别词：“感谢你，是你引领我走进了篮球世界，那么在你走后，就让我来，开启属于我叶雨枫的篮球时代吧！“

“再见了，黑曼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