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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道传奇:三探无底洞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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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费通有心直接把阴阳枕抱走,带回城隍庙交给张瞎子,却让伙计拦住了。因为当铺的规矩,没有当票赎不出去,干这个行当的只认当票不认人,不论你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窝囊废也不敢明抢,自己是什么斤两,他自己还不清楚吗?真要是一言不合撕扯起来,大荣当铺从上到下,个儿顶个儿脖子上豁着大血口子,谁惹得起?心里思来想去,蓦地计上心来,我抓的是肖长安的三魂七魄,可不是这个枕头,不如按张瞎子的吩咐,用城隍庙走阴差的批票,将飞天蜈蚣的三魂七魄勾出来,交给张瞎子销案不就完了?

想至此处,费通冲那伙计一晃手中走阴差的批票:“听你的,这东西我不拿走,但是我得在这儿看看。”伙计直眉瞪眼地点了点头,这才退到一旁。费通手提灯笼凑近了阴阳枕仔细端详,说来也奇,灯笼一照,这阴阳枕上的图案越看越真、越看越深,但见层峦叠嶂、草木繁盛,不知不觉已置身于奇山秀水之间。费通举目四望,见瑞草满径、鹤鹿连踪、溪水清澈、奇花绚烂,简直是神仙待的地方,绝非俗世山水可比!一想到自己在四方坑蓄水池当巡警,整天顶风冒雨跑断了腿,没黑没白累折了腰,如今当了缉拿队的大队长,还得看上司的脸色,受达官显贵的气,飞天蜈蚣这个臭贼却躲在此处逍遥快活,不由得冒出一股子邪火,气冲冲撒腿就往前走。

不多时行至山顶,眼前是个石屋。费通有拿鬼的批票在手,胆子也大了几分,走进去一瞧,两只铁鹤左右分立,各衔灯碗儿,照得石室中亮如白昼,石桌、石凳、石床、丹炉摆设齐全。正中一座石台,上供一尊金甲神,头顶黄金帅字盔,天仓倒撒大红缨,上嵌宝珠,盔上錾双凤朝阳的纹饰,金翅罩额、凤翅搭肩;身披黄金龙鳞甲,胸前双系蝴蝶扣,穗头撩至背后,结成万字式;腰系“蟒翻身、龙探爪、镶金珠、嵌八宝”的玉带一条,足蹬金钉虎头战靴,翻卷金荷叶、倒挂飞鱼尾;后插四面护背旗,一龙、二凤、三虎、四豹,红底狼牙边;手擎治国安邦宝雕弓,走兽壶里斜插透甲狼牙箭。脸上看,面如三秋明月,目若朗星,玉柱鼻端四方,海阔口见棱角,额头之上长一纵目,半开半合。费通端详了半天,天津城的庵观寺庙极多,供奉的大小神仙数不胜数,他以往看过不少,却没见过这位,不知此乃何方神圣。窝囊废看来看去,目光可就落到了壁画上。但见云阶月地、璇霄丹台,瑶草奇花观之不尽,枝头的果子披红抹绿、鲜嫩欲滴,只觉口干舌燥,望着壁画直吞口水。说也奇了,转眼间石桌上多了三个石盘,分盛桃子、梨子、枣子,一个比一个水灵,仿佛刚从树上摘下来。费通来之前听张瞎子说过,这阴阳枕又名逍遥枕,这里头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那还有什么客气的,撸胳膊挽袖子抓起来就吃,咬在嘴里又香又甜又清凉,都不用咽,顺着嗓子眼儿自己就往下走,活了三十来年,就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梨就着枣,枣就着桃。正自狼吞虎咽,忽听石屋外有人口作玄歌:“我来之时无日月,我来之后有山川;玄黄之外访高友,指点鸿钧修道德!”

费通听这声音低沉悦耳,飘飘摇摇直穿耳膜。书中暗表,凭这几句话,就有欺师灭祖的意思,道门中哪个敢说这些话?窝囊废却没听出其中的意思,还当是主家回来了,忙把手里的果子放下,伸手抹了抹嘴头子,转过身来观瞧。见一个老道走入石室,方鼻大耳,须髯浓密,顶上金冠排鱼尾、丝绦彩扣按连环,身着红袍如喷火,脚踏麻鞋寒雾生,朱砂脸上罩了一层黑气,以前从没见过。

任凭费通怎么问,崔老道也不肯多说,手捻须髯道:“天机不可明言,我真告诉你,你就不敢去了。”

2

崔老道简简单单几句话,这里边可有学问。那意思是道儿我给你指出来了,不敢去是你的事儿,别说我不帮忙,再把高帽子成摞地给他往头上扣,把能堵的道全堵上,攒好泥子严丝合缝。正所谓“人有脸,树有皮”,话赶话将到这儿了,费通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只得咬牙应允。结完了饭账,跟崔老道拱手而别,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往家溜达。路过恩庆德包子铺,顺道买了十个刚出锅的肉包子,用荷叶纸裹上拎在手中。他心里有个合计,大半夜的出去抓差办案,半路上走饿了怎么办?不如自己预备几个包子,吃饱了肚子好干活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也不至于做了饿死鬼,想得倒挺周全。

回到家中草草吃罢晚饭,费通将两只鞋一反一正放好了,没脱衣裳也没盖被子,直挺挺往床上一躺,等着灯火变白。之前也没忘嘱咐费二奶奶,一定得看住了。按照崔老道所说,走阴差的两只鞋一反一正,相当于一脚在阴间一脚在阳世,倘若在半路上受阻被困,把两只鞋都正过来便可还阳。万一进来个野猫、过来只耗子把正着放的鞋给碰反了,那可了不得。到时候阳世不收、阴司不留,岂不变成了孤魂野鬼?费二奶奶平时豪横,遇上这种事儿又比谁都迷信,给自己沏了一壶酽茶提神,搬个小凳子坐在床头守着费通,眼都不敢眨。起初两口子还聊几句,聊来聊去没话可说了。眼瞅过了定更天,费二奶奶身上直起冷痱子,怎么看怎么跟守灵似的。费通躺在床板上,嘴里不说话,脑子里没闲着,一通瞎琢磨,越想越嘀咕,不由得心中发毛,冷不丁一转头,但见灯火惨白,也不知几时变的。他不敢耽搁,壮起胆子提上灯笼,推开屋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举目张望,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屋子还是那个屋子,与平时别无二致。他提心吊胆走出去,四下里声息皆无,死气沉沉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途中一个人影也没有,既不见万家灯火,也未闻鸡鸣犬吠。一路上行行走走,来到南城大荣当铺的所在。说来奇了怪了,原本烧毁的当铺完好如初,费通使劲儿揉了揉两只眼,只见前堂后库俨然如故,栅栏门的门楣子上高高悬挂三面镂空云牌,雕刻着云头、方胜、万字不断头的花样。两边挂着两个幌子,上写“大荣当铺”,仅有一处不同,影壁上那个斗大的“当”字,当年是红的,如今却是黑的!

地方是找到了,却不像开门纳客的样子,但见当铺大门紧闭,只在侧面开了一扇小窗户。费通正寻思怎么进去,忽然身背后刮来一阵阴风。他扭头一看可不得了,当铺门前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身上一身绸布裤褂,双脚没穿鞋,怀里抱着个小包袱,脸上全无人色,披头散发,脖子上拴着个绳套,七窍往外淌血,瞧这意思是个上过吊的。费通吓得够呛,急忙躲到一旁不敢出声。

没等费通开口,朱砂脸老道来至费通近前,打了一个问询:“阁下可是为了捉拿飞贼而来?”

费通见这个朱砂脸老道,不仅长得一派仙风道骨不说,还有未卜先知之能,忙抱拳行礼:“还望道长指点,好让费某尽早将飞贼拿回去销案,别脏了您的洞府。”

朱砂脸老道说:“惭愧,提起那个飞贼,还是老道我埋下的祸根,早知此人为非作歹,当初我就不该传他一身本领。”

费通暗暗吃惊,听说飞天蜈蚣在阴阳枕中得了仙传,原来此言不虚,万一这老道护犊子,只怕不好对付。

那个女的从费通面前过去,却似没看见他,直愣愣来到小窗户前,从包袱中捧出一双靛蓝色的绣鞋,上边用金线绣了两只癞蛤蟆,绣工精湛,不是平常人家买得起的。不过这样的绣鞋俗称“蛤蟆鞋”,是给死人穿的,传说癞蛤蟆可以替死人喝脏水,到了森罗殿前让阎王爷看着干净,活人可没有穿蛤蟆鞋的。那个女子将蛤蟆鞋扬手扔进小窗户,片刻之后里边递出冥钞和当票,女子接在手中望空一拜,转眼踪迹不见。费通愣没看明白她是怎么走的,只惊得瞠目结舌。

老年间开当铺有个“三不当”的规矩,一不当神袍戏衣,二不当旗锣伞扇,三不当低潮首饰。不当神袍戏衣,就是以防收来死人的寿衣、殓服,那可是实打实的死当,但凡当了没有来赎的。费通心说:“敢情这大荣当铺比以前还厉害,什么东西都敢收,根本不让当当的进屋,掌柜的连个面儿也不见,更没有唱当的,给多少是多少,不容讨价还价。”

窝囊废心里边打怵,差事还得干,要不然何必走这一趟?当下稳住心神,踮起脚凑在窗口前往里瞧,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知道此地不可久留,片刻不敢多耽搁,壮着胆子开口招呼道:“我说掌柜的,有人没有?”扯着脖子叫了半天没有回应,他寻思刚才当蛤蟆鞋的女子一声不吭,把东西往里边一扔,接了冥钞就走,可能是这地方的规矩。可他身上没东西可当,总不能把手上的灯笼押了,那就回不去了,猛然想起怀中揣了十个恩庆德的肉包子,正所谓当官不打送礼人,当即把肉包子取出来,将荷叶包解开,捧在小窗口前晃了晃。敢情这当铺里也是一群馋鬼,当时只听“咣当”一声,大门从中打开。费通探头探脑往里边看,但见当铺之中灯影昏暗、阴气森森,直挺挺地站着几位,看穿着打扮有掌柜的、有写账的,还有几个伙计,手中各拿毛笔、算盘,一个个面色苍白,脖子底下的刀口兀自渗血。费二爷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蹭着步撵走进去哆哆嗦嗦地说:“各,各,各位爷台,您得着吧。”

这几位真是一点儿不客气,让吃就吃。伙计刚刚接过包子,掌柜的上去抓起一个塞进嘴里,吃得满嘴冒油,紧接着你一个我一个,眨眼间几个鬼吃完了包子,也不说话,伸手就把费通往外推。费通心中暗骂:他奶奶个嘴的,你们也太不厚道了,都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你们却吃完奶骂娘、念完经打和尚、撂下碗筷骂厨子,让你们把我赶出去,我这十个肉包子岂不白舍了?”他急忙将走阴差的批票掏出来,拿在手中使劲儿晃悠,一边连声说道:“几位爷,几位爷,吃人饭您得办人事儿不是?我是抓差办案的,烦劳几位带我到库里头找一个阴阳枕。”

当铺掌柜见是走阴差的,那倒不能招惹,不得不退在一旁,点手叫过来一个伙计头前引路,带费通去后边的质库。抵押典当之物,皆在库中存放,又叫“长生库、百纳仓”,意指没有不收的东西,放在里头不会损坏。不过如今大荣当铺的质库不能叫长生库。得叫“鬼库”。伙计抽闩落锁打开库门,费通提起手中灯笼仔细往里观瞧,只见库房内一排一排木头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像什么寿衣、寿帽、蛤蟆鞋、哭丧棒、引魂幡、纸人、纸马、纸轿子,一眼望去花花绿绿、琳琅满目,可没一件活人用的东西。这些个东西虽不会咬人,可费通看得直起鸡皮疙瘩,如同深更半夜置身于灵棚之内,说不怕那是自己糊弄自己,只不过硬着头皮也得往前走。他高抬腿轻落足,加着十二分的小心,进库房转了一圈,到底是当差的眼尖,转来转去瞥见角落中摆了一个木匣,古色古香不似阴间之物。他心生疑惑,走上前去将盖子打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匣中端端正正放着一个古瓷枕,白底蓝花、遍布龟裂。可见崔老道说得没错,飞天蜈蚣肖长安作案之前,果然把阴阳枕押在了大荣当铺,亏这个臭贼想得出来,要不是崔道爷说破了天机,翻遍天津卫也找不到此处,看来我今天没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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