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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叔:“阿微莫气,我自然得先哄好你娘……”
这回换娘不满了,“敢情你说半天都是骗我的?”
这嘴正绊着,外头划船的左钰听到动静进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阿微:“没事。就是有人想去‘北海之外,赤水之北’这么个虚幻之地给我娘疗伤……”
左钰只当是她是被父母说了不是,便道:“虚幻之地又如何?妹妹想去,我作陪到底。”
“…………”
两个大人笑作一团,小的反而一呆一愣默在原地。反正,改嫁后的娘亲就是那般不着调,堂堂掌门夫人对着窗外湖畔高呼:“那就一块儿,陪阿微去天边咯!”
---------二更-----------
时隔多年的柳扶微又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道:“谁说我想来这里了……”
话虽如此,她依旧被这一派美轮美奂所吸引。东瞄丘岭白狐成群,西瞅鸾鸟盘旋诸林,再趴在小船往下瞧,河下生灵流光溢彩,形影可见,实难想象这是人间门之境。
她情不自禁拨了拨水面,又觉不对:“大师,这里到处都是冰川,怎么水丝毫不凉?”
老和尚拂了拂胡须:“娑婆河还是娑婆河,极北之地仍在极北之地。”
她愣了愣:“啊,这些都只是幻影啊。”
“若施主真在实地,只怕披氅着裘,也得冻得发慌呐。”
可身临其境,还不会挨冻,本是不错。可她也不知怎么,既知这是假的,便再无观赏的兴致了,眼见水底天心,万顷茫然,于桌前支着颌道:“山海经曰,‘此处有烛龙,视为昼,瞑为夜’,看来那‘烛照九幽之处’,是这天啊。这里真如世人口中所说,能够治愈一切、修得所有么?”
“施主以为,何谓‘一切’,何谓‘所有’?”
又来。
她道:“大概……是执念?是人自寻的烦
()恼。”
老和尚淡笑睨来:“这并非施主心中所想。”
“那依您看,我心中所想是什么?”
“施主是想,世人果然满嘴胡言。”
柳扶微“噗嗤”一声笑了:“说的不错。我早年听闻有世外仙人住此洞天福地,什么神尊呐神君的,如今看,此地瞧着殊无人迹,无非是多了些飞禽走兽,异象奇观罢了。”
“既然如此,施主何故会念念不忘此地?”
为何念念不忘?
是啊,娘都不在了,治不治伤又有什么所谓?
老和尚见她怔着,缓缓道:“此处是天地精华之所在才会汇聚于此,若凡人真能寻到此地,自是受益无穷,洞天福地之说,非虚言。”
这一提,她才发现那狐啊鸟啊的,是比往常所见更为灵动可爱,阿娘最是喜爱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了,要是她来,准得捋着不撒手。
柳扶微揉了揉泛酸的鼻子,倔强道:“于我而言,见不到的都不算是真的,洞天福地如是,人亦如是。”
老和尚道:“多年前,也有人同老衲说过类似的话。”
“哦?哪个高人同本姑娘一般心有灵犀?”
“是个恶名昭彰的妖灵,用你们的话来说,是个女魔头。”
柳扶微顿时来了兴趣,“从罪业道赎过罪来的?”
老和尚看她摆出一副听故事的乖巧模样,便在对桌前坐下,自斟了一杯茶:“不是赎罪来的,是闯进来的。她来此,是听闻娑婆河可现世间门一切,想上一次渡厄船,到她想到之处。”
“她不怕死?”她一思忖,又道:“噢,女魔头如此嚣张,连罪业道都来去自如,多半也只是将这条渡厄当成是普通渔船来使了。大师怎不拦她?”
“老衲亦只是个撑船人,自无相拒之理。不多时,船行到她欲行之处。”
“是哪儿?”
老和尚笑而不语,环顾四下。柳扶微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几眼,“也是这儿?”
“她那一身灵力正是源于此地。只是,她从未到过此地。”老和尚道:“不知是谁在她不知情时种下血契,才能将此地灵力源源不竭渡送给她。”
原来女魔头千里迢迢,是来找人的。
“那她找到那个人了么?”
老和尚道:“彼时正途径此岸,岸边有个少年,半身鱼尾浸于冰河……”
女魔头说:他是我养的一尾鲤。
那原是一尾白鲤精,是到了北地灵力旺盛之处,才化为少年形态。
柳扶微看向冰岸,不知怎么的,好像真能想象出那一幕。
少年仰观天地,不知他心念之人,正于娑婆河上,凝视着他。
“之后呢?”
“之后,她让我开船,带她赴往轮回之境。”
她吃惊:“难道她不想去极北之地寻那一尾鱼?”
“妖灵杀孽无数,穷尽一生也走不到那洞天福地。”
女魔头临终前
最后一句话,是说:纵使世间门诸恶,有一尾鱼待我如斯,也就罢了。
柳扶微听到这忍不住插话:“欸,她这句和我那句,风马牛不相及。”
老和尚道:“妖灵痛恨世人,一身煞气因一尾鱼消弭,只因她见到了心中的‘真’,施主能道出此地为‘虚’,自也是认清你心中的‘真’。”
柳扶微摇了摇头:“女魔头好歹悟出了‘人间门值得’四个字,而我回想我短暂的一生,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
瞎忙活。
她向来就不曾真正理解那些人。
不理解阿娘,不理解阿爹,不理解左钰,也无法理解太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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