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她目光缓缓拉开，罩向身下，那里是秋夜雨后，月下千里山河。

山河不变，亘古不老，人心又何必总如尘埃，随风摇摆？

突有吱嘎一声，在静夜里传出好远。

弦断，惊声。

崖上有推琴之声，不多时，一张由中川名师精心制作的价值千金的名琴，翻翻滚滚从崖上落下，摔在山下，发出嗡然声响。

琴音深冷，如同在深海之底浸泡千年后再取出，于冰晶世界里弹奏，一奏一朵霜花，季节瞬间由秋便到了冬。

这秋夜冷雨，苔滑石凉，崖上寒风如许，萧琛那身子，夜夜这般孤身抚琴？他是要纾解内心郁结，还是根本想慢性自杀？

秦长歌稳稳坐着，目光森然，一个人如果自己不想活，那么死了也未必不是解脱。

崖上，崖下，斯人抚琴，斯人听琴。

谁才是谁的知音？

有人于崖顶长声叹息，低语：

“人性最薄，情又如何，终究是破！”

“破！破！破！”

连呼三声，待到最后一句，其声已远。

崖空寂寂，月下秋风正凉，穿过孤松，拂起崖下女子黑发，女子一动不动，宛如石像稳稳端坐。

谁听进对方心深处，看见彼此的结局？

捂起耳，闭上眼，做个耳聋目盲的痴儿，是不是比耳聪目明的精明人要来得幸福？

头顶那个伤心人，因为不能忘记，终究日日自苦。

而自己呢？因为不肯放弃，最终会揭动的，难道不止六国风云天下逐鹿，还有那些千丝万缕休戚相关的人们的命运？

琴音越来越轻，将近曲终，秦长歌的目光却越来越凉越来越亮，仿佛突然生起了两簇蓝色的幽火，纤毫毕现的照见自己初初混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