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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护法明王最擅匿藏,其中病魔修为和法力虽在十个魔头中排行末流,仅略胜于鬼、地二魔,却从未被仙家收服。好在断去七系心脉,兕虎神君已如强弩之末。趁他法力溃泄,真元大乱,三派祖师合同门之力拿出看家本领,便将他逼入九天九地归元阵了。然而兕虎神君贵为魔界尊主,九天九地归元阵虽勉强禁制了他的修为和道行,一旦天象有异,冲破阵门于他仍易如反掌。要将他永封在灵璧峰下,非破他肉身不可。据碑文记载,那九名守阵弟子乃卫道牺牲,以元神合九宫伏魔咒,灭兕虎神君肉身,从此仙道昌盛,世人免于魔界荼毒。
斗转星移,天象无定,阴阳之炁起伏跌宕,一千多年来,仙魔屡次交锋,终究是邪不胜正的。兕虎神君肉身不全,唯有十大护法悉数脱阵,他心脉十全,才能吸天地邪浊之气,继而重生。可要大破九天九地归元阵,谈何容易?这一千年间,正道小劫历经无数,大劫仅两遭。一遭发生在五百年前,有惊无险,另一遭发生在七十三年前,也是这次浩劫给正道带了些许惨痛教训。
那时候正值六月,重明观前庭的金桃刚入果期,昆仑白泽观外冰雪始融,丹霞山玄鹤宫则到了幽兰吐蕊的时节。仙界诸人夜观天象,都察出异兆,算出七日后荧惑大冲。本来大冲算不得稀奇,可不日还有一场月食,若荧惑大冲撞上血月凌空,太和山阳炁亏损,九天九地归元阵便有阵门失守之险。翌日清晨,玄鹤宫掌门天枢道长以通天幻形大法将白泽观掌门丁贤梓和华清师太传声化形至玄鹤宫玲珑阁,与他们商讨应付噩兆的对策。
三人之中,丁贤梓年纪最大,道行最深,也是唯一一个经历过五百年前正道大劫的人。荧惑大冲适逢月食是大险的天象,天枢道长与二派掌门商议,是谨慎起见,生怕天罡炁衰,兕虎神君破阵。他提议三派掌门出动,前往灵璧峰镇守九天九地归元阵;华清师太随声附和,丁贤梓却不以为然。丁贤梓虽知天象凶险,到底见过大世面,不禁冷笑道:“荧惑大冲煞炁虽盛,灵璧峰下的魔头要破阵门也没那么容易。当年荧惑守心,又赶上七杀骤亮,天地间浊煞之炁勃然,九天九地归元阵五宫失守。我师祖灵池上人、重明观玉和仙姑、令尊师济航真人和师伯苍霞老人在灵璧峰与诸魔斗法数个时辰,三魔破关而逃,单剩阳魔困在阵内,眼看兕虎神君重生在即。那夜的情形我还历历在目哩,偌大一座太和山竟遭邪炁团团拢蔽,更别说天地歪风四起,一时间飞沙走石,那情形,您二位不得亲见,到底是想象不出来的。诸魔与我们仙界斗法,亥时为始,至丑时仍胜负难分。胶着之际,我师父以元婴珠镇住天地两魔的道行,我们仙界才占了上风,将四个魔头送回仙阵。守到日出,这场浩劫总算得以平定。谢师侄,倘若区区一个荧惑大冲都要我们三人出动,那来日临逢更大的凶险,我们又该当如何?退一万步说,我们三派这两百年来广纳门徒,总该让徒弟们历练才好。有朝一日我等飞升,伏魔卫道的责任总归是他们的。”
天枢道长陪笑道:“丁师叔言之有理。只是这一次,荧惑大冲和血月凌空挨得太近。若不巧正好撞上,灵璧峰恐有……”
不等天枢道长言毕,丁贤梓抢道:“撞上又如何?如今十大护法魔头,只有境魔、阴魔在人间作乱,便是大冲撞上血月,逃出三两魔头又如何?人间罡炁大盛,单凭天象异变,兕虎神君是破不了阵的。我主意已定,今日午时便差犬儿带上三两人等前往太和山。天枢师侄若不放心,你亲自出马我也不阻拦。至于华清师妹,想你重阳观贵为仙家正宗,若为了区区一场荧惑大冲便大动干戈,难免惹人耻笑了。”
华清师太本不打算多言,丁贤梓这样说,她沉不住气,笑道:“丁师兄见多识广,我是自愧弗如的。其实上次仙界百年之期,我已真元大损,这二十几年闭关修炼,刚恢复元气。当日丁师兄不惜耗去五十年法力,非与敝派一争高下,想来内伤还未痊愈,差弟子应险也在情理之中了。但是长青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仙魔两界已逾四百年无有大战,虽说依近日星象,兕虎神君破阵绝无可能,我却以为,谨慎行事总不为过。既如此,这次伏魔大任,劳烦长青亲自出马了。丁师兄派出三名弟子,我重明观也遣三名弟子出征,长青意下如何?”
天枢道长捋须道:“也好,也好。这般说定,五日后,我们三派便在太和山南麓会和吧。”
最先抵达太和山的是天枢道长谢长青、其长徒张松年,及其师弟玉衡道长蒋善之。半日后,重明观的人到了,分别是金花妙手杜凛、北落仙姑冷惊鸿和朱雀仙子黄玉笙。等来昆仑白泽观的人,已近子时了。白泽观领头的是丁贤梓长徒丁莫一,随行的是丁贤梓次徒韩中直和师兄上官龙。九人寻了一处洞穴,在山底将就一夜,翌日天不大亮,便向灵璧峰赶去。
不出半个时辰,众人飞至灵璧峰顶。灵璧峰窝在妙一谷内,这妙一谷虽得谷名,其实是个深坳,自上往下看,几成正圆;围壁直陡,石笋密布,垂落千尺。灵璧峰拔地而起,位于谷心偏西南处。九天九地归元阵严严实实盖着妙一谷,云烟氤氲时,站在灵璧峰上是看不到阵门的。唯晴空朗朗,阳光照拂,把守阵门的法器才有些微闪耀。要见识仙阵全貌,需天地阴阳失调,邪炁大涨之际。但有魔头冲阵,那十八宫阵门便以金光连结,形成一面波光微漾的网,光洁如镜、质地似水,时隐时现、变化多端。
众人在灵璧峰顶打坐静修,待夜幕初临,各个仰头望天。这日,天幕无一缕云丝,满月当空,皎洁如玉,相形之下,繁星失了光彩,好像不起眼的白尘,密密铺开。火星自东南向升起,红光环绕,璀璨非常。再朝灵璧峰下看去,树木奇石晦暗一片,毫无生机,便是虫吟也比白日里弱却三分。黄玉笙沉不住气,问冷惊鸿:“师姐,师父不是说,荧惑大冲,邪炁昌盛,是邪魔出动的时机吗?可是依我看,灵璧峰下什么异样也没有呀。”
杜凛低声道:“邪魔都诡计多端,你莫看这时仙阵内别无异样,兴许这正是邪魔的伎俩,万不可掉以轻心。”
白泽观上官龙摇开他的白折扇,笑道:“本来荧惑大冲也不算什么大险的天兆,我们仙道九人坐镇,那邪魔再有计较,谅他们也掀不起多大的浪。”
“上官师叔,此言差矣。”玄鹤宫玉衡道长说,“惊鸿、玉笙是小辈,不知轻重也罢了,您这做长辈的,怎也糊涂起来?我们修行之人,最忌心浮气躁。此刻阴阳逆转,浊邪炁盛,岂有大险小险之分?这几百年来道长魔消,我们仙界也不全然仗着天数。到底是事在人为啊。”
上官龙哼着鼻子,并不辩驳,倒是他师侄韩中直讪笑道:“我听我师父说,四百多年前正道那场大劫,还是我太师公灵池上人以元婴珠扭转乾坤哩。玄鹤宫通幽谷法器了得,怎么贵派苍霞老人反叫魔功所伤,以至仙根尽废,不日身亡呢?”
“莫要放肆。”上官龙合上白折扇,插入后领,对天枢、玉衡说,“两位贤侄休怪韩中直无礼。他素来口直心快,实话实说。得罪之处,二位海涵才好。”
杜凛说:“降妖除魔本是我仙家分内事。灵池上人修为过人,着实可敬,苍霞老人卫道负伤,也令我辈钦佩。灵池上人如今身在三十六重天之上,若知晓他竟出了如此浅薄的后辈,恐怕要汗颜吧。”
丁莫一至始至终没开口,他此行虽代表他父亲丁贤梓,奈何上官龙是他师伯,人前还须给他几分脸面。可要他附和上官龙,为小事得罪重明观、玄鹤宫两派,他又觉得愚蠢,所以一言不发才是最好的态度。玄鹤宫这边,张松年是打小就不善言辞的。天枢道长呢,身为一派掌门,跟上官龙和韩中直一般见识有失身份。再说他师弟玉衡道长已经为本门出了头,自己多说一句无益,少说一句无妨,做个观客倒也清净。总之杜凛一番话落音,众人都闭了嘴,又将心神聚在头顶这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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