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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血珠已经被我捏为粉末,抹在了沥血剑上——”他阖起了眼睛,低声说出最后的秘密,“要杀教王,必须先拿到这把剑。”
妙水呼吸为之一窒,喃喃:“难怪遍搜不见。原来如此!”
她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守诺言——毕竟要了那个女人的命也没任何意义。”顿了顿,妙水脸上却浮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只是没料到你和妙风这两个无情之人,居然不约而同地拼死保她……可真让人惊奇啊!那个薛谷主,难道有什么魔力吗?”
“妙风?”瞳微微一惊。
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
“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妙水娇笑起来,“托了她的福,沐春风心法被破了,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明力死了,妙火死了,你废了——剩下的事,真是轻松许多。”
瞳一惊抬头——沐春风心法被破了?
多年的同僚,他自然知道沐春风之术的厉害。而妙风之所以能修习这一心法,也是因为他有着极其简单纯净的心态,除了教王安危之外心无旁骛,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无懈可击的气势。
然而,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
她……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
昆仑绝顶上,最高处的天国乐园里繁花盛开,金碧辉煌。
这个乐园是大光明宫里最奢华销魂的所在,令所有去过的人都流连忘返。即便是修罗场里的顶尖杀手,也只有在立了大功后才能进来获取片刻的销魂。
那是一个琉璃宝石铸成的世界,超出世上绝大多数人的想象:黄金八宝树,翡翠碧玉泉,到处流淌着甘美的酒、醇香的奶、芬芳的蜜,林间有永不凋谢的宝石花朵,在泉水树林之间,无数珍奇鸟儿歌唱,见所未见的异兽徜徉。泉边、林间、迷楼里,来往的都是美丽的少女和俊秀的童子,向每一个来客微笑,温柔地满足他们每一个要求。
“薛谷主,可住得习惯?”琼玉楼阁中,白衣男子悄无声息地降临,询问出神的贵客。
室内火炉熊熊,温暖和煦,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薛紫夜正有些蒙眬欲睡,听得声音,霍然睁开了眼睛——
“是你?”她看到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妙风无言躬身,迅速地在其中捕捉到了种种情绪,而其中有一种是愤怒和鄙夷。看来,昨日以来他一连串的恶行,已然完全破坏了她心中对于自己的印象吧?
对于医者而言,凶手和屠戮者是永远不受欢迎的。
“薛谷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属下将前来接谷主前去密室为教王诊病。”他微微躬身。
“明介呢?”薛紫夜反问,站了起来,“我要见他。”
“在教王病情未好之前,谷主不能见瞳。”妙风淡然回答,回身准备出门,然而走到门口忽然一个踉跄,身子一倾,幸亏及时伸手抓住了门框。
薛紫夜微微一怔,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
“妙风!”她脱口惊呼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扳住了他的肩头,“让我看看!”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事,薛谷主不必费神。”
“胡说!”一搭脉搏,她不由惊怒交集,“你旧伤没好,怎么又新受了伤?快过来让我看看!”
妙风站着没有动,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雪在一片一片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着,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凶手的便是他,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
“咳咳,咳咳!”然而只是僵持了短短片刻,背后却传来薛紫夜剧烈的咳嗽声。
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站在门口只是片刻,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好啊。”她却是狡黠地一笑,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拖,仿佛诡计得逞,“不过,你也得进来。”
室内药香馥郁,温暖和煦,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妙风的背上布满了淤伤,色做暗红,纵横交错,每一条都有一寸宽、一尺许长。虽然没有肿起,然而一摸便知道是极厉害的:虽然表皮不破损,可内腑却已然受伤。
她轻轻移动手指,妙风没有出声,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
“这是金杖的伤!”她蓦然认了出来,“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
妙风微微一震,没有说话。
“他凭什么打你!”薛紫夜气愤不已,一边找药,一边痛骂,“你那么听话,把他当成神来膜拜,他凭什么打你!简直是条疯狗——”
话音未落,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
“即便是贵客,也不能对教王无礼。”妙风闪转过身,静静开口,手指停在薛紫夜喉头。
“你……”她愕然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喃喃,“居然还替他说话。”
顿了顿,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我是想救你啊……你怎么总是这样?”
他的手指停在那里,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竟不舍得就此放手。停了片刻,他笑了一笑,移开了手指:“教王惩罚在下,自有他的原因,而在下亦然甘心受刑。”
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覆上,径自走出门外。
“雅弥!”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唤着他的名字,“雅弥!”
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那并不是他的名字。
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顽皮而轻巧,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妙风低头走着,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是的,也该结束了。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治好了教王的病,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免得多生枝节。
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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