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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一样。如果你危在旦夕的时候,周围的人也会因为“你还存在着”这件事本身而感到无比高兴,也就是并不要求什么直接行为,仅仅是平安无事地存在着就非常难能可贵。至少没有不可以这样想的理由。对于自己,不要用“行为”标准去考虑,而要首先从“存在”标准上去接纳。

哲人:的确如此。

青年:那是极端状态下的情况,日常生活中完全不同!

青年:哦,首先想到的是暴君一样的人物吧,残暴蛮横、不顾别人的感受、只考虑自己,认为整个世界都要围着自己转,依仗权力或暴力,像专制君主一样横行霸道,对周围人来说是非常麻烦的人物。莎士比亚戏剧中的李尔王等就是典型的暴君类型。

哲人:不,也一样。

哲人:那么,具体考虑一下吧。这里我们把“对自己的执著”这个词换成更容易理解的“以自我为中心”。在你印象中,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青年:哪里一样呢?请您举一个更加日常化的例子吧,否则我根本不能接受!

“拼命寻求认可”反而是以自我为中心?

哲人:明白了。我们在看待他人的时候,往往会先任意虚构一个“对自己来说理想的形象”,然后再像做减法一样地去评价。

青年:对自己的执著?对他人的关心?这又是什么呢?

例如,父母全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学习、运动样样满分,然后上好大学、进大公司。如果跟这种——根本不存在的——理想的孩子形象相比,就会对自己的孩子产生种种不满。从理想形象的100分中一点一点地扣分。这正是“评价”的想法。

哲人:把对自己的执著(self interest)变成对他人的关心(social interest)。

不要这样,而应不将自己的孩子跟任何人相比,就把他看作他自己,对他的存在心怀喜悦与感激,不要按照理想形象去扣分,而是从零起点出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够对“存在”本身表示感谢了。

青年:以此为起点怎么做呢?

青年:嗯,这可真是理想论啊。那么,先生是说即使对既不去上学也不去工作、整天只知道闷在家里的孩子也要说“谢谢”吗?

哲人:不对,是“我和你”。只要有两个人存在,就会产生社会、产生共同体。要想理解阿德勒所说的共同体感觉,首先可以以“我和你”为起点。

哲人:当然。例如,假设闲居在家的孩子吃完饭之后帮忙洗碗。如果说“这种事就算了,快去上学吧”,那就是按照理想的孩子的形象做减法运算的父母的话。如果这样做,那就会更加挫伤孩子的勇气。

青年:社会的最小单位?哎呀,是家庭吧。

但是,如果能够真诚地说声“谢谢”的话,孩子也许就可以体会到自己的价值,进而迈出新的一步。

哲人:在英语中,共同体感觉叫作“social interest”,也就是“对社会的关心”。这里我要问问你,你知道社会学上所讲的社会的最小单位是什么吗?

青年:哎呀,这纯粹是一种伪善!这只是伪善者的胡说八道!先生所说的话——共同体感觉、横向关系、对存在本身的感谢。这些究竟谁能够做到呢?!

青年:愿闻其详。

哲人:关于共同体感觉问题,也有人向阿德勒本人提出过同样的疑问。当时,阿德勒的回答是这样的:“必须得有人开始。即使其他人不合作,那也跟你没关系。我的意见就是这样:应该由你来开始。不必去考虑他人是否合作。”我的意见也完全相同。

哲人:共同体感觉是幸福的人际关系的最重要的指标。

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有平等的关系

青年:的确。

青年:由我开始?

哲人:就像我一直说的那样,阿德勒心理学认为“一切烦恼皆源于人际关系”。不幸之源也在于人际关系。反过来说就是,幸福之源也在于人际关系。

哲人:是的。不必去考虑他人是否合作。

青年:啊?

青年:那么,我再来问问您。先生您说“人只要活着就对别人有用,仅仅从活着就能体会到自己的价值”,对吧?

哲人:我认为是。而且,我甚至认为,如果不理解这一点就无法理解阿德勒心理学。

哲人:是的。

青年:哈哈,这就麻烦了啊!那么,我反过来问问您。先生您能够彻底理解并接受这种甚至包括了宇宙整体的共同体感觉吗?

青年:但是,这又怎么样呢?我活在这里,不是其他人的“我”活在这里。但是,我却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

哲人:听了这话,大部分人都会产生同样的疑问。马上理解的确很难。甚至阿德勒本人都承认自己所说的共同体是“难以实现的理想”。

哲人:为什么认为自己没有价值呢?你能用语言说明一下吗?

青年:不不,根本弄不懂是什么意思。宇宙?过去或未来?您究竟在说什么呢?

青年:还是先生所说的人际关系吧。从孩子时代到现在,我周围的人,特别是父母,常常把我说成是没出息的弟弟,根本不认可我。先生您说价值是自己赋予自己的东西。但是,这种话只是纸上谈兵式的空论。

哲人:也就是主张共同体并不是我们普遍印象中的“共同体”概念所指的既有范围,而是包括了从过去到未来,甚至包括宇宙整体在内的“一切”。

例如,我在图书馆做的工作,也就是把还回来的书分类归架之类的事情,这是只要熟悉了就谁都能做的杂务。假如没有了我,还有很多人可以做。我只不过是被要求提供简单的劳动力,劳动的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什么人”抑或是“机器”,这都没关系。没有一个人需要“这个我”。在这种状态下也可以对自己拥有自信吗?也能够感觉到自己是有价值的吗?

青年:啊?!

哲人:从阿德勒心理学来看,答案非常简单:首先与他人之间,只有一方面也可以,要建立起横向关系来。要从这里开始。

哲人:阿德勒认为他自己所叙述的共同体不仅仅包括家庭、学校、单位、地域社会,还包括国家或人类等一切存在;在时间轴上还包括从过去到未来,甚至也包括动植物或非生物。

青年:请您不要小瞧我!我也有朋友!与他们之间就能够建立起来很好的横向关系。

青年:哎呀,应该就是家庭、学校、单位、地域社会之类的范围吧。

哲人:虽说如此,你与父母或上司、还有后辈或其他人之间建立的是纵向关系吧。

哲人:问题是“共同体”的内容。你听到共同体这个词会有什么印象呢?

青年:当然,这要区别对待。谁都是如此吧。

青年:究竟哪里是重点呢?这主张也太空洞了吧?

哲人: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建立纵向关系?还是建立横向关系?这是生活方式问题,人还没有灵活到可以随机应变地分别使用自己的生活方式,主要是“不可能与这个人平等,因为与这个人是上下级关系”。

在这里我们再深入考虑一下。如果他人是伙伴,我们生活在伙伴中间,那就能够从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且还可以认为自己在为伙伴们——也就是共同体——做着贡献。像这样把他人看作伙伴并能够从中感到“自己有位置”的状态,就叫共同体感觉。

青年:您是说在纵向关系和横向关系中只能选择一种?

哲人:上上次说到过“是把别人看成‘敌人’还是看成‘伙伴’”这个话题吧?

哲人:是的。如果你与某人建立起了纵向关系,那你就会不自觉地从“纵向”去把握所有的人际关系。

青年:好像很有意思啊。那么,那是怎样的概念呢?

青年:您是说我甚至对朋友也用纵向关系去理解?

哲人:是的。这是阿德勒心理学的关键概念,也是争议最大的地方。事实上,当阿德勒提出共同体感觉这一概念的时候,很多人都离他而去。

哲人:没错。即使不按照上司或部下的关系去理解,也会产生诸如“A君比我强,B君不如我”“要听从A君的意见,但不听B君的”或者“与C君的约定可以作废”之类的想法。

青年:……共同体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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