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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取得河北以后,天策政权一方面保证了以大运河为主干的内河渠道的畅通,一方面又拓展了海上的贸易往来。加上丝路商人的资金注入,几个方面一凑,才有了当前蓬勃发展的商业活力。
但生意一做大,要想不涉及辽、齐、吴越、高丽、闵、汉,几乎就不可能。别的不说,光是辽东的木材贸易。里头就不知道牵涉了多少河北和山东的家族,再加上粮食贸易、棉衣贸易和香料贸易,几个大款项的笼罩涉及到商业圈的方方面面,造船业与“海外”的关联更是千丝万缕,在这种情况下。谁敢说自己和“外国”没有关系的?更别说天津港如今还有不少类似于大智节这样的“外商”!
当这个消息传到天津,正在给新生儿子摆酒请客的大智节吓得够呛,他不是勾结外国者,而本来就是外国的间谍,所以一听说此事,当晚便闷闷不乐。
大智节的妻子关氏虽是小户人家,却颇有经济头脑,过去这一年多大智节在天津、河北的一些生意也都交给她的娘家人帮忙运作。她娘家人得了大智节的资本呢,而大智节也需要她娘家人的本地优势,所以关氏在家中慢慢也说得上话了。
这时看见丈夫的神色。便猜到了几分,一边劝丈夫宽心,一边说:“夫君也不要太过发愁,这传闻也就只是传闻罢了,而且听说不是被否了吗?”
大智节道:“这次虽说是被否了,但谁知道下次是否就通过了。唉。这天津看来终非我能善终之地。”
戴关氏甚有志气,骂道:“夫君太没胆色了!这才多大点事情。就怕成这样!只要我们行得正做得正,怕他谁来!更别说我们天津戴家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门庭了。山东、河北乃至燕京,哪里没有我们的生意?就是北京新城、天可汗的宫殿,里头的木材也有我们戴家的!”她自然不知道大智节背后的契丹使命——这等绝密之事,纵然夫妻情深大智节也是不敢吐露半分的,所以戴关氏一直只以为大智节是流落辽东的汉人。
大智节道:“官府真要整我们时,有时候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怎么不需要理由!”戴关氏道:“奴家虽是妇道人家,却也听变文僧说过,咱们这位天子,是以公、平、忠、孝治天下!沧州的纠评台,天津的纠评台,四根台柱上铭刻的都是这四个字。公是公正,平是平等,于国忠,居家孝,四个字里头,公正排在第一!既然公正第一,那无论什么事情就都需要个理由!”
说书人和变文僧不但是天策政权夺取天下的利器,就是中原平定以后,张迈也没有将之束之高阁,而是继续加大投入,使之成为法理普及的最大利器,张迈的许多理念都转变成各种故事,散播于天下各地,以很快的速度深入民间。否则若要依靠那些晦涩难懂的儒家经典,一百年也很难让普通百姓明白。
戴关氏顿了顿,又说:“若是真有叛国的证据,那是杀头了也活该,但没有证据就可以监控抓人,那非出冤案不可!当官的抓不动,就要抓我们这些买卖人?枢密院的动议要真的,不知道有多少密子会趁机骚扰市集,敲诈商家,这事我们可不能答应。这件事情,我们还得打回去!”
大智节吃了一惊,道:“打回去?你可不要乱来啊!枢密院那边只是动议,又没成行,你打什么乱子!”
戴关氏道:“夫君你刚才说的对,这次是没通过,但万一下次通过了怎么办?真等通过了就迟了。所以咱们得打回去,叫嚷出来,叫上头的人知道我们底下人的苦处!”
大智节听得暗暗叫苦,说道:“你要怎的?那是枢密院!大唐天下无敌的唐骑都掌在他们手里的。他们不来查我们我们就得去烧香了,你还想打回去?怎么打?还要叫嚷?叫嚷给谁听?”
戴关氏道:“对下是叫嚷给国人听,对上是叫嚷给上面的人听。天子西巡了,娘娘不是还在吗?”
说书人和变文僧体系所宣扬的理念,受张迈影响深重。所以就算是市镇妇孺,有时候也学会了张迈的一些语法,甚至思维,但在传播的过程中却不免有所走样,比如张迈尚未称帝。但民间叫起来,不是天子,就是万岁,郭汾未称皇后,但就是娘娘。在妇孺们心中,叫皇帝也罢。叫元帅也罢,叫夫人也罢,叫皇后也罢,总之就是那个意思。口头上换一个称呼其实影响不大。
大智节笑道:“你一个刚坐完月子的妇人,能叫嚷给谁听?还能让娘娘听到?”…
戴关氏笑道:“那可未必!有件事情。还未跟夫君说呢。我哥哥呀,选上沧州的纠评御史了!”
大智节愣了愣:“你……你说什么!”
戴关氏道:“我说我哥哥选上天津的纠评御史了,夫君你可欢喜?这事还没公布呢,不过就这两天了。昨天晚上,杨国老也亲自接见了我两个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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