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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除了这些因素之外,也在于开战以来淮南军所取得的骄人战绩。淮南军拼凑成师,决不可称之为劲旅,尤其是那些乡人军队,在开战伊始沈哲子甚至根本不敢将之投入到第一序列的战斗。奴军屡次强攻,仿佛一个大锤,将淮南军整部敲打的更为凝实,浑然一体。若是在开战伊始便如此压榨潜力,来自乡人的阻力之大,将会成为战争中绝不可控的隐患。

郗鉴今次前来洛涧,在私则是为此前的行为而向沈哲子当面致歉。原本以他的身份和资历,是不需要如此低姿态,况且徐州军本身也没有配合淮南军作战的义务。可是现在且不说淮南军在这场战事中的优异表现,单单沈充移镇京府,沈家这对父子已经对徐州形成半包围姿态,至于另一半则是大海。所以,郗鉴是真的担心沈家会因此而穷究下去,还是要尽快消除误会为好。

至于另一点,便是想要问一问沈哲子对接下来的战事是何态度。奴军眼下的姿态,分明是已经没有继续作战的意图。当然不排除石虎是故意作态以麻痹对手,但是扩大到十几万大军规模,士气易崩难振,是不存在作伪可能的。除非石虎对大军每一部分都能控制的如臂使指,但若他真的有这种掌控力,又何须再作态麻痹对手。

所以接下来南军只需要固守当下成果,便可以等到奴军自然撤军。如果贸然邀战,反而还会出现战情再有反复的可能。因而在徐州军中,固守以待收复失地的声音是不弱。

不过现在看淮南军这幅架势,倒省了郗鉴再费唇舌。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稍劝一二:“奴军虽是疲态流露,退意渐生。但石季龙久来历战,未必不存险谋,维周还是要有所谨慎。归师勿遏,穷寇勿追,不可不防啊。”

沈哲子虽然不是什么用兵如神的天才统帅,但此一类的兵法至理也不是不明白。像他此前在颖口奴军大溃时仍能保持冷静克制,不作远击,便是担心战场扩大后,淮南军对战局的把握变得薄弱。而这一次是否邀战,在淮南军内部也是有着不同看法,郗鉴并不是第一个如此劝说沈哲子的人。

持此类看法的,包括韩晃乃至于在梁郡养伤的郭诵在内,这些宿将从开战以来便一直承担着最凶险的战斗,当然不可以怯战目之。而是基于淮南当下的现实,能够稳守淮南,力据奴军于外,其实已经超额完成了此前的战略目标。在奴军将退之际强求决战,或能更加扩大战果,但结果算起来必然会是得不偿失。

不过沈哲子之所以有此决定,也是自有其考量:“永嘉以来,王道日有疲弱,中原之地不受王教久矣。虽然承于中朝法统,然则远立江表,教化难通,中国士庶多以异邦目之。今者王师虽是力据奴众于淮,多仰地险时利,成于守而逊于攻,未可称为晋声大振,仍欠于王命堂皇之雄威。来犯之众虽无所进,但却仍能全身以退,则将使中原之贼更生骄狂之志,内外群夷俱养逆立之心”

“季龙凶横,乃是奴中翘楚,其性残暴更甚世龙。如今此贼困蹇于淮上,正是重创恶贼之良机。若是一日轻纵此贼,所害不只十年,所祸不只一地,所失也不只眼前。”

如今奴国形势如何,仍未传来确切的消息。但就算石勒还活着,以石虎的暴戾性情,其人在淮上内外交困、窘迫到极点,如果真被其人保全实力返回羯国,石勒也不可能再遏制住他。如果石虎真的悍然发难,沈哲子不是小看如今羯国那些文武官员,真没有多少人是石虎的对手。

如果被其人快速平定内外,那么中原形势将再次返回旧有的轨迹。日后北伐困难与否暂且不论,首先要遭受戕害的必然是中原那些晋民。而且为了弥补在淮水所遭受的挫折与损失,其人必将变得更加残暴且无节制。

所以有的事情,真的不能以实际得失多少去衡量,哪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一战也必须要打出王师该有的威风,以向中原沦陷区那些民众以及四夷窥望之众宣告,南人绝非只具自保之力而无远慑之能

淮南众将,自然唯沈哲子马首是瞻,纵然有着不同看法,当沈哲子做出决定的时候,俱都喑声奋力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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