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寒影窥帘月到除

宛贞把楚歈引进前厅，点起一盏昏暗的油灯，又回院中现烧了热水，泡了姜茶。正要端去，却见楚歈倚着门框，将厚绵帘子挑开一线，看着卧房中已然熟睡的芸娘，只露给宛贞小半张侧脸，一点点眉梢唇角，却都带着似水柔情。

见宛贞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帘子，接过瓷盏，吹着热气腾腾的茶水轻声道：“你们娘子睡觉也不拉帷帐，不怕凉着吗？”

宛贞道：“娘子怕黑。”

楚歈一笑，心想：“还是这么幼稚。”又回头看向卧房，似乎视线能穿过密不透风的帘子，看见心上人恬静的睡颜。

宛贞问道：“二爷一会儿回去吗？”

楚歈本有些心事沉重，可当看见芸娘居所的大门时便豁然开朗。他怕芸娘早已休息，不敢打扰，便在门前徘徊了一阵，只看着月光洒在阶前的白石方砖上，如空明澄澈的积水。彼时清风拂过枝叶，荡漾起层层光影，犹如水波滟滟，这方寸的石阶竟如波心扁舟，可惜水面只映出他一人的影子。

“若是阿芸此刻还未睡着，就能同赏这温柔夜色了。”他想着，把微凉的手探进素白衣襟下，想找芸娘送给自己的花蝶荷包，却是摸了个空，才想到早被芸娘拿去缝补了。

此时，门扉被推开。他以为是芸娘，欣然回首，却见宛贞和元秀提着灯笼探出身来，惊愕道：“二爷？这么晚了怎么在门口站着？”

楚歈道：“路过。”转而看向元秀：“你怎么在这儿，你们夫人派你来的？”

元秀道：“翠儿病了，张娘子和宛贞做不过来针线，我悄悄来帮忙的，夫人不知道。”

还没等楚歈回答，便听见几声急促的咳嗽。楚歈皱眉道：“她病了？”

宛贞答道：“不是娘子，是翠儿丫头。前两天更严重些，已经快好了。”

楚歈点点头道：“若是人手不够，就用我那儿的人。”

宛贞脸色一变，低声道：“秋茗还能央告一两声，夏桡我可不敢支使。”

宛贞附和道：“是的，元秀是难得的好心人，陪我们熬了半夜方才做完，正要送她回去。”

楚歈点点头，问道：“你们娘子睡下了？”

宛贞道：“刚睡下。二爷要见娘子？”

楚歈道：“她生性敏感细腻，此时心里装着事，拖累身体。好容易睡下，我一去又吵醒了她。”却又探头往院中望。

元秀从宛贞手中接过灯笼，劝道：“我自己回去就行，多少要留二爷吃碗热茶。夜这样冷，二爷在外面待久了，不管见不见娘子，先进屋暖暖。”说完辞别了原要相送的宛贞，紧了紧夹袄的系带儿，踏进冷泉似的白石小径，缩着肩头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