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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苏梨的意识在模糊与停滞中交替,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都深埋在海底。某一个清晨,她在微光中缓缓睁开眼,第一次感觉到头脑恢复了清醒,再低头一看,胸口的鲜血早已凝固,没什么痛意了。但现在是第几日了?苏梨皱了皱眉,使劲想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珂赛尔的脚步缓缓而至,同时响起的是她的语声:“今天就是温羽侯将洪荒剑拿来的时候,确切地说,是两个时辰后,他就会来。”她说话时隐隐有些兴奋。
苏梨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已过去了五天,只剩下两个时辰了。她面上却没露出半点表情,只是冷冷道:“你就这么确定他会来?还是说,你很希望他来?”
“如果他不来,我自然很失望。如果他来了,我也会失望。”珂赛尔说到这里时看了苏梨一眼,“我想得到洪荒剑,我也想知道你在他心里的重量。”
苏梨暗暗叹了口气,她忽然有些羡慕珂赛尔,羡慕她永远都无所顾忌、直言不讳的性子。其实所谓的性子并无高低优劣之分,但正因为知道对方那样的言行是自己修炼一世都难以企及的,才会忍不住羡慕吧。
珂赛尔自然猜不到苏梨此刻在想什么,但她也不在意,只是顾自道:“你可知我为何这么恨他吗?”
“啊?我怎么会知道?”苏梨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不知道珂赛尔为何会突然这么说。
“车达破坏协议、大败温羽侯的事,你已知道了吧。因为那一次事情,我觉得很抱歉,跟车达闹翻之后我便私自去了温羽侯所驻扎的营里。我们都很厌倦这种无休止的境地,我让他带我走,离开这里,他答应了。”珂赛尔讲到这里,停了一下,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
苏梨愣住了:“他答应了?”
“我与他约定第二日在冰湖一畔相见。第二日我在冰湖等他,他还没来,想不到那时我二叔带着他一众手下出现了。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我与温羽侯的约定,对我破口大骂,质问我难道忘记了他是沈陌的后人、忘记了沈陌当年是怎么夺云菇凿冰湖的。他话还没讲完,忽然就有一支冷箭朝他射了过来,他倒地后当场就没了呼吸。”
珂赛尔讲到这里时也下意识地屏了下呼吸,好像当年的那一幕又在她眼前重现。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继而道:“这时温羽侯终于出现了,带着已在对面山谷埋伏了许久的人马将二叔的手下杀的溃不成军。我跳入了冰湖,在冰冷刺骨的湖里游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对岸,等我爬上岸的时候,当场就昏了过去。醒来时我们族里乱成了一团,爹气得差点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幸而他怜我那时重病不起才没有废我名分。不过从那以后,我与爹也很少说话了。”
珂赛尔静静地讲完,眼神空洞地看着天,之后就什么话也没有说了。苏梨眼神复杂地望着她,整颗心都平静不下来——原来是温羽侯负了她。她想到这里时深深地皱了下眉,她同情珂赛尔,但不表示她完全相信她的话。一时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苏梨缓缓道:“那些事,你为何要告诉我?”
珂赛尔抬起头,眼中霍地射出了奇彩:“因为他快来了!马上就要走到冰湖,然后一尝我当年横渡冰湖之苦。”
苏梨大骇:“你在那里布了埋伏?”
珂赛尔昂首道:“他可以,我为何不可?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苏梨一时默然,跌坐在地上,也许真如珂赛尔所说是“一报还一报”,也许只不过是珂赛尔和温羽侯两个人的事,但苏梨心底的担忧并没有因此而减——温羽侯的伤还没好啊。这时她耳中传来珂赛尔身后侍从的声音:“温羽侯已离开了伊墨城。”
“这么早?看来他真是心急。”珂赛尔一挑眉,目光在苏梨身上打转,旋即转身道,“走,去冰湖。”
苏梨木然地望着珂赛尔远去的背影,忽觉一点晶光射入了自己眼中,她转头一看,是涤尘剑。自从珂赛尔将涤尘剑丢在地上后,它就一直在那里,在距离铁笼不远处的地上静静地躺着。苏梨艰难地爬了过去,多日未曾舒展过的关节此时发出了咯咯的声响,她竭力把手向着涤尘剑伸去,但终是差了一点。
这时有一双手拾起了涤尘剑,苏梨惊愕地抬头,是小唐。
苏梨第一次见到如此面容平静的小唐,只见他望着苏梨缓缓道:“我看到了一封信。”
“什么信?”苏梨完全不明白小唐为何会突然这么说。
“一封写给温羽侯的信。信上写着:闻君重创大漠王,朝野皆惊,吾等小辈心向往之,欲一睹君神采。现留君之未婚妻崔氏于府,望君十日内亲赴相见。最后的落款是都城荣府。”小唐直接把信的内容背了出来,顿了顿后道,“我刚才想去找温羽侯,人没找到,却在他桌上看到了那封信。”
苏梨目瞪口呆,这信上的话虽说的客气,但摆明了就是要挟。她回过神后想了想,道:“都城荣府?我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荣府的荣大人是兵部侍郎,也是她父亲生前的好友,她父亲死后,她就是住在荣府的。”
“什么?难道荣大人收留崔锦织就是为了以她来要挟温羽侯吗?”苏梨这么问着,心想应该不至于吧,定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涉及到了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利益,也许那些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一直都在,只不过温羽侯这次重创大漠王恰好撬动了其中一个点。这些念头在苏梨脑中一一闪过,若是以前,她绝不会想到这些,但如今她也开始对明里暗里的纷扰有所惊觉。
小唐脸色沉重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信上所说的“十日内”,截止在后天。”
苏梨脸色煞白:“你可知珂赛尔在冰湖布了埋伏,只等温羽侯出现?就是在今天正午时分,两三个时辰后。”
小唐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无:“这里离冰湖还有段路,快跟我走!”他说话时以涤尘剑一剑劈开铁笼的大锁,然后二话不说拉着苏梨就跑。
苏梨的腿还有些僵着,她被小唐一拉差点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好不容易才直起了身。幸好冰云族素来在马背上打天下,他们出来后没几步就随处可见马匹,上了马后两人直奔冰湖。
冰湖比苏梨想象中的还要冷,还未走近,便有一股寒气沁骨而来,冻的苏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湖面是光滑的一片白色,没有氤氲的水汽,也没有流动的波纹,只是那么静默地在阳光下反射着晶光。湖面有冰,都是薄薄的几块,零零散散地漂浮在上面,无所依傍。
小唐指着湖面道:“那里原本是平整的一大块冰,满满地覆在在湖面上。但自从沈陌一剑破冰后,这里如今变成了这样,再没复原过。”
他说话间露出惋惜的表情,顾自又道:“所以冰云族对姓沈的天生带有敌意,不过我无所谓,反正是快离开的人了。”
“你又要走?”珂赛尔的声音冷不防地在小唐身边响起。
苏梨急道:“温羽侯呢?”
“你擅自放她出来了?也罢,反正本就打算温羽侯来了之后就放她走了。”珂赛尔口上问着小唐,目光冷冷一扫苏梨,继而伸手一指冰湖,“温羽侯在那里。”
在冰湖里?苏梨脑中轰的一声,一瞬间没了半点意识,只能听到自己耳中传来了小唐惊疑不定的问声:“不是说正午时分吗?那还有些时间,他理应是还没来啊。”
珂赛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但他提早来了,半个时辰前人已到冰湖。我看着他被阿诺巫师亲手打入冰湖——我亲眼所见。”她讲到最后,咬字一顿一顿,神色冰的像这湖面一样,从她的语声中听不出悲喜。
这时珂赛尔背后走出一个满头银发的男子,额戴银链,步履缓慢,那正是转魄祭典上站于瓯脱王身畔的巫师,也是清河镇鬼节当天的巫师——那个说起如何超度缠于温羽侯周身的亡灵之时说着“除非他死”这四个字的巫师。原来他叫阿诺,原来是珂赛尔的人,苏梨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不经意间两眼中的泪水同时倾涌而出,双颊满是泪痕。
“我让他交出洪荒剑,但直到他被打入冰湖,他手上仍紧握着它,那柄承载着他们沈家光荣与骄傲的洪荒剑。看吧,他心里排第一位的,永远是他家族的荣耀。”珂赛尔忽然凄笑了一下,眼神陷入了深深的沉郁之中,“所以,他注定不会属于任何人。包括你,包括我。”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苏梨一抬头,惊觉自己脸上的泪痕已干了大半,但一眨眼那些原本堆积在眼眶的泪水又翻滚而下。
小唐早已急得直跳脚,指着珂赛尔骂骂咧咧:“真是个疯子!喂,我说你被光站着,快去看看温羽侯他人在哪了啊。”他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冲着阿诺巫师喊的。
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阿诺巫师一手抵在额前银链上,忽然轻“咦”了一声,蹙眉道:“我看不见他的人。”
苏梨、小唐和珂赛尔异口同声道:“什么叫看不见他的人?”
“我以银链之力,视力所及之处,是整片冰湖湖面以下的五米深度。但如今在这五米深度内,没有他的人。也许是沉下去了。”
珂赛尔立刻摇头:“不可能,以温羽侯的武功,定能抗冰湖之寒,绝不可能沉下去。”
“但方才与温羽侯交手之时,我感觉到他真气明显不济,否则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我打入冰湖的。”阿诺巫师顿了顿,道,“没有人能在冰湖五米以下挨过半个时辰,温羽侯恐怕无生还之机了。”
“你不早说?你既知他有伤为何还将他打入冰湖?”珂赛尔还未等阿诺巫师说完就像疯了似的叫了起来,双目一下子变红了。她冲着阿诺巫师吼叫的时候,似乎早已忘记当初的命令是自己下的——只是她从无想过真的要温羽侯死。
珂赛尔的声音愈发尖利:“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他啊!”阿诺巫师被推搡着走向冰湖湖畔,然后他开始绕着冰湖踱步,口中低念着什么。
苏梨望着阿诺巫师的身影,忽然口中悲恸地低呼一声,她无意识地后退一步时,脊背撞上了身后的树干,然后不由得整个人都贴着树干滑落倒地。那一瞬她只觉周身的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满耳都是阿诺巫师那句“恐怕无生还之机”,于是整颗心也在那句话后像这寒气刺骨的冰湖一般被冻住了。但苏梨的眼神忽然变得坚毅起来,望着珂赛尔一字一句缓缓道:“你既然在金翎军中有人手,怎会不知温羽侯在与大漠王相战后就身负重伤,一直未愈?”
珂赛尔愣了半响,像石雕一样杵在那里,许久后忽然扬嘴笑了:“那、那也好。他以前未曾爱上过一个人,以后也再不会了。”她嘴角扬着,但目光是沉寂的。
“你果然是疯子!”小唐破口大骂,“难怪温羽侯不会要你,也不肯带你离开。”别以为我不知道!
“闭嘴!关你什么事?”珂赛尔歇斯底里地叫着。
苏梨心念一动,像是抓住了什么:“不肯带你离开?你不是说他当初答应带你离开吗?”
珂赛尔身躯颤了一下,眼神一下子变得委顿:“如果我告诉你,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故事大部分都是真的、但有两个地方骗了你,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苏梨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的世界安静了下来,她看着珂赛尔的眼睛,道:“不会。但我想知道是哪两个地方。”
珂赛尔眼神闪了一下,避开了苏梨的目光,她望向冰湖,低声道:“当时我让他带我离开,他没有答应,之后的第二日他也没有出现在冰湖。是我执意要在冰湖等,并且决意已定,想不到我等在那里的时候,二叔来了,金翎军里的人也来了,但他、他直到最后也没有出现。”
顿了顿后,珂赛尔收回了远眺的目光:“我后来才知道,我当时告诉他等在冰湖的消息被他手下听了去,然后故意传到了二叔那里,因为二叔是我们族里最骁勇善战的啊。”
苏梨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恍然:“那么对于冰湖发生的事,温羽侯在当时是完全不知情吗?他恐怕是后来才知道的吧。”她脑中想到的是小唐曾说过的话,说温羽侯很讨厌别人自作主张,还说他并不是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想来指的就是此事吧。这么一想,苏梨心中的疑团霍然开解。
“那不重要了。因为唯一的真实只在我横渡冰湖、近乎窒息的那一刻,那一刻我清醒地意识到,他没有爱上我,也没有爱过我。”珂赛尔讲到这里时笑了一下,眼神凄凉,“他是谁啊?他是温羽侯啊,怎么可能轻易爱上一个人?”她讲到最后时,眼里有神采闪了一下,语气落寞却又分明带着莫名的些许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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