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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赛尔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但他提早来了,半个时辰前人已到冰湖。我看着他被阿诺巫师亲手打入冰湖——我亲眼所见。”她讲到最后,咬字一顿一顿,神色冰的像这湖面一样,从她的语声中听不出悲喜。
这时珂赛尔背后走出一个满头银发的男子,额戴银链,步履缓慢,那正是转魄祭典上站于瓯脱王身畔的巫师,也是清河镇鬼节当天的巫师——那个说起如何超度缠于温羽侯周身的亡灵之时说着“除非他死”这四个字的巫师。原来他叫阿诺,原来是珂赛尔的人,苏梨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不经意间两眼中的泪水同时倾涌而出,双颊满是泪痕。
“我让他交出洪荒剑,但直到他被打入冰湖,他手上仍紧握着它,那柄承载着他们沈家光荣与骄傲的洪荒剑。看吧,他心里排第一位的,永远是他家族的荣耀。”珂赛尔忽然凄笑了一下,眼神陷入了深深的沉郁之中,“所以,他注定不会属于任何人。包括你,包括我。”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苏梨一抬头,惊觉自己脸上的泪痕已干了大半,但一眨眼那些原本堆积在眼眶的泪水又翻滚而下。
小唐早已急得直跳脚,指着珂赛尔骂骂咧咧:“真是个疯子!喂,我说你被光站着,快去看看温羽侯他人在哪了啊。”他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冲着阿诺巫师喊的。
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阿诺巫师一手抵在额前银链上,忽然轻“咦”了一声,蹙眉道:“我看不见他的人。”
苏梨、小唐和珂赛尔异口同声道:“什么叫看不见他的人?”
“我以银链之力,视力所及之处,是整片冰湖湖面以下的五米深度。但如今在这五米深度内,没有他的人。也许是沉下去了。”
珂赛尔立刻摇头:“不可能,以温羽侯的武功,定能抗冰湖之寒,绝不可能沉下去。”
“但方才与温羽侯交手之时,我感觉到他真气明显不济,否则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我打入冰湖的。”阿诺巫师顿了顿,道,“没有人能在冰湖五米以下挨过半个时辰,温羽侯恐怕无生还之机了。”
“你不早说?你既知他有伤为何还将他打入冰湖?”珂赛尔还未等阿诺巫师说完就像疯了似的叫了起来,双目一下子变红了。她冲着阿诺巫师吼叫的时候,似乎早已忘记当初的命令是自己下的——只是她从无想过真的要温羽侯死。
珂赛尔的声音愈发尖利:“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他啊!”阿诺巫师被推搡着走向冰湖湖畔,然后他开始绕着冰湖踱步,口中低念着什么。
苏梨望着阿诺巫师的身影,忽然口中悲恸地低呼一声,她无意识地后退一步时,脊背撞上了身后的树干,然后不由得整个人都贴着树干滑落倒地。那一瞬她只觉周身的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满耳都是阿诺巫师那句“恐怕无生还之机”,于是整颗心也在那句话后像这寒气刺骨的冰湖一般被冻住了。但苏梨的眼神忽然变得坚毅起来,望着珂赛尔一字一句缓缓道:“你既然在金翎军中有人手,怎会不知温羽侯在与大漠王相战后就身负重伤,一直未愈?”
珂赛尔愣了半响,像石雕一样杵在那里,许久后忽然扬嘴笑了:“那、那也好。他以前未曾爱上过一个人,以后也再不会了。”她嘴角扬着,但目光是沉寂的。
“你果然是疯子!”小唐破口大骂,“难怪温羽侯不会要你,也不肯带你离开。”别以为我不知道!
“闭嘴!关你什么事?”珂赛尔歇斯底里地叫着。
苏梨心念一动,像是抓住了什么:“不肯带你离开?你不是说他当初答应带你离开吗?”
珂赛尔身躯颤了一下,眼神一下子变得委顿:“如果我告诉你,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故事大部分都是真的、但有两个地方骗了你,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苏梨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的世界安静了下来,她看着珂赛尔的眼睛,道:“不会。但我想知道是哪两个地方。”
珂赛尔眼神闪了一下,避开了苏梨的目光,她望向冰湖,低声道:“当时我让他带我离开,他没有答应,之后的第二日他也没有出现在冰湖。是我执意要在冰湖等,并且决意已定,想不到我等在那里的时候,二叔来了,金翎军里的人也来了,但他、他直到最后也没有出现。”
顿了顿后,珂赛尔收回了远眺的目光:“我后来才知道,我当时告诉他等在冰湖的消息被他手下听了去,然后故意传到了二叔那里,因为二叔是我们族里最骁勇善战的啊。”
苏梨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恍然:“那么对于冰湖发生的事,温羽侯在当时是完全不知情吗?他恐怕是后来才知道的吧。”她脑中想到的是小唐曾说过的话,说温羽侯很讨厌别人自作主张,还说他并不是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想来指的就是此事吧。这么一想,苏梨心中的疑团霍然开解。
“那不重要了。因为唯一的真实只在我横渡冰湖、近乎窒息的那一刻,那一刻我清醒地意识到,他没有爱上我,也没有爱过我。”珂赛尔讲到这里时笑了一下,眼神凄凉,“他是谁啊?他是温羽侯啊,怎么可能轻易爱上一个人?”她讲到最后时,眼里有神采闪了一下,语气落寞却又分明带着莫名的些许骄傲。
珂赛尔眼中的神采转瞬即逝,她缓缓地蹲在了地上,喃喃道:“但我,爱了他三年啊。”
小唐轻蔑地哼了一声,指着冰湖湖面冷冷道:“你确定你爱的对象是温羽侯而不是你抱守三年的爱情?真是无望啊。”他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很不合时宜。
珂赛尔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道:“那么你呢?你连争取都不曾有过,岂不是比我更无望?”
“是无望,但我甘心。而你,是不甘心。”小唐说着这些话,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温羽侯的死就是你造成的!”
这个“死”字真是刺耳,苏梨默默地想。在他们两兄妹愈发激烈的争吵声中,苏梨的眼神反而平稳沉静,一如眼前的湖面。但她的思绪,在无止境地蔓延着,她想起了楚朝阳在朱蔷死后的活法,心里有个很清晰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不想变成那样——也许这个世上从此以后再无温羽侯这个人了,但自己还活着。
“滚!都给我滚!”珂赛尔两手乱舞,朝小唐和苏梨挥去。
“这次走后,我就不会回来了,再不会了。”小唐平静地拉起苏梨,这时阿诺巫师脸色有异地走了过来:“冰湖里没有人——没有温羽侯。”
“没有人的意思是?”珂赛尔忽然静了下来,脸颊因方才的激动而变得赤红。
苏梨意识愈发模糊,她本就伤势严重、骨虚弱疲乏,再加上方才情绪波动过于剧烈,早已不堪重负。她很努力地睁眼,想要听清阿诺巫师的回答,但传入自己耳中的声音并不真切。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被小唐拉着上马离开,而她脑中隐约回荡着阿诺巫师的声音——没有人的意思就是,温羽侯已逃离了冰湖,他也许还活着。
待苏梨意识稍清晰时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伊墨城外。
苏梨一下马就急急地问道:“方才阿诺巫师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可听到了?”
“他说温羽侯也许还活着。”小唐点头,顿了顿又道,“但我觉得还很难说吧,尽管我自己也希望他没事,好去救崔锦织。”
苏梨默默听完小唐的话,低眉垂首,长长的头发覆住了她脸颊,让人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但她眼底其实有波光流转——不管怎么样,也许还活着啊。
“送你到这里吧,我不进去了。”小唐人在马上,“现在距离荣府所说的十天还有两日,快马加鞭直奔都城应该是来得及的。”
苏梨怔了一下:“你要一个人去救崔锦织?”
“是啊,本是想拉着你去找温羽侯的,可是眼下这情形,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小唐眉毛一挑,“但虽只我一人,也还是要去。”他说话时看了看苏梨,接着一扯缰绳,扬鞭而去。
他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真是像极了珂赛尔,苏梨望着小唐远去的背影默想。她与小唐之间从来都谈不上什么交情,都是各自独来独往惯了的人,但好像总能因为其他人而被牵扯在一起,苏梨思量着,心想不论是出于什么,她都希望小唐此行顺利。
“将军呢?”身后忽然响起了陆奇峰的声音,苏梨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站在身后的不仅是陆奇峰,还有云停,还有其他数十个她叫不出名的金翎军成员。但没有陶兮然,也没有林篁。
他们静默的表情很是一致,带着惴惴不安的目光望着苏梨。苏梨嘴唇张开又闭上,终于低声道:“我不知道,也许活着,但下落不明。”
包括云停在内,有不少人“啊”的叫出了声,随即又很快地止了口,呆立在当场。几乎所有人的眼圈都红了,数十个英挺的青年就那样直直地站在伊墨城城门口,有那么一阵子耳边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苏梨一语不发地望着他们,心里确信:从这个时候开始,这座城正式的死去了。
云停忽然大叫一声,道:“我要为将军报仇!我们这就杀过去,把冰云族夷为平地!”
陆奇峰回身喝道:“你疯了吗?我们现在只有四五十人,大军都在城外几百里的地方驻扎,这么贸然杀过去怎么可能是冰云族的对手?”
“当年冰云族的萨齐不就是被我们所杀吗?怎么不可能了?”云停不依地嚷着,这时后面有人开始跟着叫了。
陆奇峰冷笑道:“当年?你也不想想当年我们是用什么方法来着?是有弟兄无意间偷听到了珂赛尔与将军的对话才瞒着将军、借机故意去向萨齐传讯的呀。”
果然是这样,这就是两年前金翎军于冰湖杀萨齐的真相,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苏梨脸上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甚至连心情是平静的,没有半点鄙夷——他们贵为金翎军,是普通百姓心中绽着万丈光芒,但有光的地方必有阴影不是吗。她只是一声不吭地望着僵持在一边的众人,心想若是平日有谁把金翎军这件最隐秘的事件提了出来,定会被其他人严厉地制止,但今日,哪怕沉稳如陆奇峰,也经不住将当年事脱口而出,可见是这的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咳了一声,陆奇峰这才意识到苏梨站在边上,他指了指最靠近自己的几个人,用已有些发哑的声音说道:“你们即刻去找将军,不要停!另外要确保此事不要泄露。其他人都集中精神做好准备,也许冰云族会看准此次时机大举进犯,我们这座伊墨城是整个边关城池的最前沿,是系着多方的要地,一定是稳住!”
经陆奇峰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齐齐地应了一声,似乎一瞬间都又恢复成了令其他部落为之心惊的虎狼之师。“除了去找将军的人之外,你们都回去,严阵以待。”陆奇峰点了点头,继而望向苏梨,“苏姑娘,我有话说。”
苏梨随着陆奇峰走到了城墙脚下,还未待陆奇峰开口,苏梨就道:“我也有话想说,陶兮然呢?”
陆奇峰点头:“他出城去了,说是去查探消息。”
“是否转魄日之后就出城了?”
“是啊,但你怎么知道?又为何会问起他呢?”陆奇峰奇道。
苏梨缓缓道:“他是珂赛尔的人。”
陆奇峰脸色一下子变得面如土色:“你可确定?他虽然的确是近两年才入了金翎军,但之前也随着大军近五年了啊。”
苏梨便将自己与温羽侯以“夜观沧海”命名新剑招的事告诉了陆奇峰,还告诉他关于“夜观沧海”这一名字,除了自己与温羽侯之外,只与陶兮然一人说过,而珂赛尔竟然也知道了。
陆奇峰恍然道:“难怪转魄日前面几天,他总显得神色匆匆的样子,而当,祭典还没结束的时候他就出了城,现在都没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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